第二天一早,帅营便送下了进攻文案:
祈翎的汉州军将与王闵晨王将军的三万轻甲,两万轻骑,共计十万兵,绕道至大宛城东门十里处,埋伏至一个名叫“滚龙坡”的地方,一旦大宛城结界告破便发起冲锋。
“看来薛将军还是挺信任我的嘛。”祈翎看了信,十分高信。
信,是郭泽送来的,此次东门伏兵十万,他必须随行,时刻提防军事变动。
郭泽说:“你以为薛将军是信任你?其实并不是——此次出击,只是试探,正门与西门肯定会无功而返,你们这十万大军也会去跟着走走过场,不会打仗的。”
祈翎眉头一皱:“这么说来,薛将军是不信任我咯?”
郭泽眯着眼睛笑了笑:“薛将军跟我说,薛王爷是他表哥,他表哥有一女儿,恰好与宇文将军有婚约,所以就叫我照顾你一点,不要给你安排苦差事。”
祈翎恍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就不觉得意外了。”
送来的家书里有写,宇文烨已经下了彩礼,薛王爷也提前给了嫁妆,只差一场婚礼,两家便真正搭了亲。
祈翎知道自家父亲这么做的意义,只要和银怜有了婚约,那就真成了当今皇帝的小舅子,割鹿台上闹的事也会化作乌有。
关系这种东西,可已不硬,但一定得有。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郭泽顿了顿,说道:“皇甫华和马和光没死,前几个月在京口关养伤,斗斗亲自看见的。”
“哦?!”
祈翎万分惊喜,大笑道:“我就知道这俩小子命大,找个机会把他们从呼延铁骑中挖过来,给他们当军官!哈哈哈……”
今儿个天气不错,消息不错,心情自然也会不错,他又起身道:“对了,李兄说,今日要施法打水井,走,咱们也瞧瞧去?”
“石漠旱地,打水井却是不容易的,去瞧瞧看吧。”
二人走出营帐。
……
祈翎的军营里,不算上他自己,一共有九名修仙者,此刻,他们正与一群士兵围在军营外的一片空沙地上。
李慕婉作为代表,她手握一只“金刚杵”,佝偻着身子,翘着屁股,像是在寻找水源。
金刚杵轻微发颤,李慕婉便将它插在感应到的位置,嘱咐一旁拿着铁锹和锄头的士兵道:“有感应了,这儿再试一试。”
“李老大,这回你有没有把握呀,咱都已挖了三个坑啦,一滴水也没见着,汗倒是流了不少。”扛锄头的兵甲们忍不住质问。
巳时已过半,太阳逐渐有了温度,挖坑的士兵们脱得只剩下一件马褂。
沙地上有三个空坑,每个都足有丈许深,连一点儿沁湿土地的水渍都没瞧见。废了力气,流了汗,还没看到结果,谁能不抱怨?
李慕婉挠着头,陪笑道:“这次我的‘五行杵’反应异常激烈,下面肯定有暗流。”
“那万一又没有咋办?”有人问。
李慕婉说:“要是再没有的话,我就叫宇文将军,一人赏你们一块猪肉,作为今天的补偿!”
话音未落,
“李都统啊,我的猪肉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赏得比我还痛快呢?”祈翎似乎是从阳光中走来的,笑得无比灿烂。
李慕婉撇了撇嘴,“大不了给你钱就是。”
祈翎笑着对扛锄头的士兵道:“诸位的汗水,是为全军将士而流,今日凡是劳作者,每人半斤……牛肉!”
“半斤牛肉!”
光是听这四个字就叫人口水直流。
士兵们干劲儿十足。
正当大家要动锄头,郭泽却叫住了他们:“等一等,这个位置,有些蹊跷。”
李慕婉皱起了眉头:“有什么蹊跷?”
郭泽指着沿途挖来的三个土坑,说道:“不知你有没有发现,这三个坑与铁杵穿插的位置连成了一条线,很明显你是被什么东西误导了,或者说你的铁杵作用不明显。”
祈翎也指着那金刚杵问李慕婉:“你这根棒棒是拿来干嘛用的?”
李慕婉说:“这个叫做五行杵,只要加持灵力,遇水就会颤动。”
祈翎笑道:“你也是水做的,如果把你藏在地底,那这根棒槌是不是会发颤?”
李慕婉脸一黑:“我都说了,这不是棒槌,这是五行杵。”
“管他是棒槌还是铁杵,总之它不管用,对吧?郭兄。”祈翎看向郭泽。
郭泽点了点头:“在石漠里寻找水源确实要比沙漠里困难得多,石漠多是有石子儿和砂砾铺垫而成,水脉往往藏得很深,且又难以挖掘,光凭一根棒槌估计很难确定水脉。”
祈翎冲李慕婉摇了摇头,“你看,连郭军师都发话了,证明你这棒槌真的不管用。”
李慕婉也被气笑了,“好吧,我承认它是一只棒槌。反正我平时也只是拿它来当烧火棍……那不知宇文将军与郭大军师,有何高见能带领大伙儿挖到水脉?”她又问。
“我或许可以试试,”郭泽道,“昔年,茅山,龙虎,崂山,三座道派都有仙师为闹旱灾的百姓寻找水源挖井,因此有一套独特的《阴阳风水术》,可按照龙头水源寻找地下水脉,”
说到这里,他又吩咐士兵:“你们去帮我找三十尺红绳子,三十只木桩来,我根据记忆来摆个‘引水阵’。”
士兵们照办了去。
“不得了,不得了,没想到郭兄你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通晓阴阳,熟悉五行,佩服,实在佩服!”祈翎忍不住赞美道。
郭泽摇了摇头,谦虚道:“这些知识我也只是从书简上学来的,能不能真的找到水脉,心里其实也没底。”
祈翎轻叹道:“可惜裴求世不在,不然凭他的道行,只需转一转罗盘怕是就能找到水源了吧?”
因为大燕各州频频发生妖祸,百家同盟会便决定将茅山、龙虎、崂山等一系列道教修士留在后方斩妖除魔。
以后在战场上,怕是见不到裴求世的飒爽英姿了。
祈翎曾经亲自与裴求世和无年组队去打过妖怪,而且打的还不是普通妖怪,是黑山老妖这种级别的妖帝。
当时身为局中人,也是第一次接触妖怪,见识得不够多,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能与妖帝斗上一斗,现在回想起来,走金水山那么一遭真是凶险万分。
若不是与裴求世和无年同行,他估计早就死了千儿八百回了。
裴求世和无年这样的人,说不出哪里好,但跟他们在一起总会觉得很放心,很轻松,很自然,很安全。
但和庆余庚,刘私这样的人接触就不同了,包括叶乾在内,这些读书人都太聪明,好事儿坏事都了然于胸。不用你掏心窝子,他们自己就能来掏,与这样的人相处,总是不太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