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舰停住了,舱内的四个少年也都坐直了,滚到地上的人也坐回了原位,只是有些心神不定,想要到窗子旁边去看一看外面的情形,但另外三人没动,他也没敢动。
林渡收了填补好的地图,摩挲着手中的浮生扇。
晏青解了背上的大刀,拿着一块小兽皮慢吞吞擦着宽刀刀面。
倪瑾萱眼睛盯在林渡身上,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腰间的长鞭。
舱内设有禁制,门外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没过多久,元烨率先忍不住了,“小师叔,你不好奇吗?”
林渡没说话,琴心境的修士神识范围并不算太广,到不了偌大的船舱之外。
“万一外面有贼人呢?”元烨站了起来,“万一雎渊师叔遇上麻烦了呢?”
“如果外面是小贼,那我们不必出去,师兄一人便可解决,如果外面是凶恶之徒,我们更不必出去,师兄解决不了的,我们更解决不了。”
林渡开了口,“我们能做到的,是别添乱。”
她懒洋洋地转着扇子,“必要的时候,最好能自保。”
“咱们用的是有宗门标识的灵舰,别说在中州,就是整个洞明界,也没多少人,敢惹无上宗。”
晏青弹了一下长刀的刀背,手指有点疼,默默地将中指蜷进手里,脸上依旧沉稳。
无上宗,在中州意味着强大。
不管是几乎从不出门的姜良,还是舱外的雎渊,都在重霄榜上好好的列着。
又是一声震动,四人齐齐看向窗外,却见爪勾撞到了防御阵上,爆出激烈的火花。
林渡忽然站了起来,走向了船舱一侧梁柱旁,“元烨,暗格。”
元烨就过去开了暗格,露出了防御阵法的核心,上头纵横交错的有几个棋盘格一样的东西
林渡往里头扔了个灵晶,接着抬手拨动了几处地方。
“小师叔,你这是?”
“这船的阵法是我师父所创。”林渡言简意赅,“就是师兄他们不会用,以为防御阵只有一层。”
元烨嗷了一声,虽然看不懂,但是觉得很厉害。
外头的灵力刮擦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带着灵舰也在摇摆起伏,林渡微微皱着眉头,“这群人有备而来?难道是云盗?”
可云盗怎么敢打劫无上宗的船?
晏青也站了起来,“这里离宗门约莫还有两个时辰。”
倪瑾萱有些紧张,“师父他不会有事吧?”
灵力的威压倏然爆发开来,让屋内四人齐齐闷哼一声,肩上的威压如同万重山峦,压得人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小师叔!”倪瑾萱看到了不远处地上滴滴答答落下的血,吓了一跳。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具身子实在太弱了,林渡在心底骂了一声,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竭力咽下喉头的腥甜,开口道,“情况不太妙,去看看。”
这时候给掌门传信已然来不及了,掌门只有乾元境,再快赶过来也要些时候,唯有无相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及时赶到。
舱外状况的确如林渡预料的那样不太妙。
雎渊蹙紧了眉头,感受着对方比自己高出一境的灵力威压,端方的脸上显出一丝凝重。
“你撞了我的船,撞死了我的爱宠,总要给我们个交代。”
对面的灵舟刚刚显形,通体漆黑,甲板上立着一个覆着繁复银质面具的人,他兜头套着古怪的白色长袍,遮盖了全部的身型,一开口却是个老妪的声音。
无上宗灵舰阔朗,目标就极大,此刻四面围着数十个人,皆是覆面白袍。
他们稳稳悬停在空中,手中还都拎着那乱空匪盗常用的钩爪,即便身上用了掩盖气息的东西,依旧能猜出,这些人至少都是腾云境。
唯有腾云境的修士,方能不借助飞行法器,飞行天地之间。
十人包围了无上宗的灵舰,叫嚷着要偿命,可招招是想将船扣下甚至拖走。
雎渊没想到有人当真敢明目张胆地碰瓷无上宗,“灵舰会自动识别避让,你怎么证明是我们撞死了你们的畜生,不是因为被你们自己的人吓死了?”
夏天无没说话,只是放出了异火,将那面前的爪勾一一烧熔。
她现在并不好受,因为那人的威压也压在她的身上,虽说有法衣阻隔,但调动灵力依旧艰难无比。
白袍首领冷笑一声,“分明就是你们灵舰无人掌舵,撞到了我们的船尾,恰好我家爱宠站在船尾看风景,就被你们防御阵反弹的力量撞落了地,这会儿定然是死了!”
雎渊拧眉怒目,刚要反驳,舱门之内忽然传来了一道仓皇的少女哭声,“不好了,他们放出的威压把小师叔给压死了。”
夏天无脸上当即浮现了一丝不可置信,就连雎渊脸色也僵住了。
林渡死了?
紧接着,后头跟着传出来一道少年的喊声,“师叔!小师叔她死得好惨啊!要让这些人偿命啊!”
雎渊骂了一声,祭出了一杆银枪,“你那被撞死的人我没见到,我们家小孩儿被你放出来的威压压死,今日定然要来给她偿命。”
就算比自己境界高还有十个至少腾云境的帮手又如何?今日谁都别想走。
这些人本就是来碰瓷的,雎渊何尝不知,只是他不欲惹出事端,船上还有四个孩子,高阶修士打起来的威压波及到孩子,难免会伤到他们。
“哟,你这是想打了?不想跟我扯皮了?”那老妪嗓音怪笑一声。
雎渊立在船头,“扯你大爷!”
男子手中长枪在空中晃出一道光弧,接着银枪枪头直指白袍人,温厚的眼眸骤然犀利起来,“你不就是想要打吗?可以,藏头露尾畏畏缩缩的鼠辈,不配与我为敌。”
白袍人尖声笑起来,接着手中打出一道炫光,直直刺向雎渊,却被他面前骤然发力的防御阵弹了回去。
那人轻轻咦了一声,四面忽然响起了铜铃声响。
那铜铃声重重,逐渐急促起来,防御阵也跟着簌簌颤抖摇晃起来。
长枪倏然闪出数十道虚影,接着宛若离弦之箭,却又带着万钧之势,毫无阻碍地穿出屏障,接着合拢直奔那老妪的面门。
“不自量力,你分明知道,我的境界比你高,你要如何,比得上我呢?”
那人从容挥袖,数十道虚影便如泥牛入海,没入虚无之中,眨眼之间被灵力绞碎。
雎渊长枪一晃,“比我强又如何,乾元境多少人尚未上榜,你以为,我是怎么上的重霄榜?”
他仰着下巴,掷地有声,抬脚跃出船舱,错过了里头短促的一声“别出去!”
一道银光倏然在白袍人身后炸开,激得那人闷哼一声,甩袖跃至空中,“你耍诈?”
雎渊双手握着长枪,早已蓄势待发,“本就是战术,何来的耍诈?”
夏天无原本紧绷的心弦在那一道短促的别出去之后倏然一松,转头看向了船舱门中。
那个本该“死了”的人此刻原地复活拢着大氅,皱着眉头,神色凝重,骂了一句,“完犊子了。”
本来是老太太碰瓷故意讹人,按传统办法,讹回去跟老太太并排躺在地上也就完了。
但这群一看就是坏人组织的玩意儿分明是想将他们整个都扣下来,如今雎渊一出去,船上剩下他们五个葫芦娃,只能一个一个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