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和夏天无并肩走了一段路。
她忽然又开口,“你能看出那蛊师修的什么蛊吗?”
夏天无摇了摇头,“蛊师若是被人知道了本命蛊,就很好针对了,蛊毒不好解,那人体表的毒是各类毒药,而非蛊毒,我怀疑,那是个嗜阴嗜毒的蛊。”
林渡垂眸,握着扇子的手点了点扇柄,“蛊师遭受蛊虫反噬,要靠什么压制?”
夏天无稳稳走在她身旁,“若修阴毒,则用阳毒压制反噬,这是蛊师常用的以毒攻毒的法子,但也会损伤自身根基。”
“童男?”林渡忽然停住了脚步。
夏天无脚步一顿,继而摇了摇头,“不至于食血肉,没必要。”
再说伤人性命背负因果,就算是蛊师,也会有命劫的。
她又看了一眼林渡,揣摩了一下措辞,“要不小师叔,你看话本儿的时候,再看点医书基础呢?”
现在除了繁千城的邪修,还有什么好修士会觉得童男阳气大补啊?
林渡就知道自己又犯了从现代过来的固有思想的错,默默乖乖低头,“你说得对,我回去就看。”
“不过,那蛊师的确有点奇怪。”夏天无微微蹙了下眉心,“他的脉搏,规整得像是脉诀上显示的那般,没遇到过那么标准的毒发脉,我若是有徒弟,定然会叫他来亲自感受一下。”
林渡心头一动,摩挲了一下折扇上板的那道斜纹,“那人大致什么境界?”
夏天无顿了顿,“现在这种状态,元烨都能揍趴。”
“如果巅峰状态呢?”
“比师兄强一点。”
林渡若有所思,墨麟是天生灵骨,真论起来,吸收灵气的速度无人可在其上,所以不会划出太长的时间入定修炼,可以花费更多地功夫在别的事上,他的体术是一百代弟子之中的翘楚。
“但不太一样,师兄是体术灵力超群,那人是体内力量诡异。”
林渡懂了,一个物理攻击,一个魔法攻击。
一行人分散开来,林渡带着两个小师侄,由村长指引,来到了早就被大雪覆盖的田,“这阵法简单,就是要走得多些。”
“但是小师叔,这个时候,田里还有什么吗?”元烨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地。
“冬小麦啊,还有一些秋日下种的灵植。”晏青不等村长反应脱口而出,“瑞雪兆丰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嘛。”
“小师父居然还知道这个?”村长诧异地看了一眼蓝衫少年,“我还以为……”
“虽然是读书人,也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啊。”晏青看了一眼元烨,“你们皇族子弟,不知道也应该的。”
“那倒也不是,我二叔就喜欢种田,还想拉着我一起种。”元烨挠了挠头,“就是我想学唱戏。”
林渡确定了农田和村落的方位。
“不过小师父,这防御阵耗材不菲,我们庄户人家,再损失也就是一点田地和家畜,你要是都布上,合不来啊。”
“我方才探过虎妖的神魂,这山上还有一群狼妖和一头尚未冬眠的熊瞎子和些偷鸡摸狗的鼠辈。”林渡顿了顿,“更何况,你们的灵植三成不也供给我们宗门的吗?我师兄说了,务必保护好你们的村子和灵田。”
她笑了笑,“您放心,是我们的属地,无上宗就有义务保护。”
再说这等寻常低阶阵法,简单地都不需要特地计算,直接就能布好,材料和归先前也给了她,算不得什么大事。
在村长有些惶恐和感动的视线中,林渡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个铁狮子。
铁狮子重重落在厚雪上,深深陷下去好几寸。
村长后退一步,“小师父,咱们村用不上铁狮子来震妖兽吧?”
“哦不是,”林渡伸手,扣在那铁狮子飞起的耳朵上,接着慢慢用力,生生将那块乌金掰下来了。
村长瞳孔一颤,接着那缺了耳朵的狮子又被收了回去。
林渡掂了掂,“差不多了,够了。”
她说着开始飞速地将那块乌金放在腹前,双手用力,接连掰成了小块。
村长看呆了。
“您见笑,我这乌金块儿有点大,所以做了个狮子样子好玩儿,就是用的时候有点麻烦。”
一旁的晏青欲言又止,和归不是给了驱兽阵法材料吗?那些材料并不算贵重,小师叔为什么要掏乌金这种非高级阵法不用的东西?
林渡却已经开始布阵了,晏青和元烨按着林渡指挥开始跑腿,几乎等到天色昏沉之时才彻底布完,启动了阵法。
村长谢了又谢,“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个席面,都是乡野菜式,略备薄酒,还望小师父们不要嫌弃。”
晏青本想谢绝,却听得林渡说道,“那就劳烦村长了,我们修真之人食量小,只吃一点就好,实在不必准备太多,我们待一个晚上,明日确认没问题,就回宗门。”
一行人步行回村长的院子。
晏青走到了林渡身旁,用神识传音,“小师叔,你布的阵,是不是不止是驱兽阵?”
林渡笑看了一眼已经窜得很高的少年,“以防万一而已,不过是些许阵法材料,不值钱的。”
不管市价如何,到了林渡手中的东西,价值都只有一个。
能布阵的,才算价值。
更何况那两个铁狮子,够她用到天荒地老,甚至还能卖出去几十斤赚点小钱花花。
那边三人也已经帮忙回来了,林渡和夏天无对了一下视线,还没有神识传音,就懂了夏天无在现场找到了些蹊跷。
“的确有阴煞之气,很淡,我还在窗棱边缘看到了一点毒的残留。”
林渡拿起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她刚刚洗手了吗?之前在案发现场,好像按上去了。
夏天无还没说完,就看到小师叔面色古怪地施了两遍清洁诀,甚至在手中凝结了点冰块搓了搓,接着又吞下一个五味解毒丹。
好险,差点就被毒死了。
林渡复又扬起笑容,在村长的询问声中从容道,“没事,是我天生体弱,所以用饭前才需要吃药。”
一帮人倒是都默契地绕过了这个话题,唯有邵绯轻声询问身旁看着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你们这小师叔,何故天生体弱?是天生有疾?她这样的话,也能修炼吗?”
倪瑾萱有点不开心,但却不是冲着邵绯的,平日里林渡惯常是落拓不羁的,像冬日风雪,从没见她有太多不适的样子,刚刚瞧着面色都不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和虎妖打斗动用了灵力的缘故。
她出于礼貌回道,“能呀,我们小师叔可是天赋第一,新弟子中就她修为最高啦。”
“那她这么孱弱,能修炼那些功法和体术吗?”邵绯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我觉得你们都听你们小师叔的,想必她定然很厉害。”
倪瑾萱本能地觉得不对,因为小师叔教她,一般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和“我不是那个意思”通常就是有那个意思,不是好话。
她刚要张口说什么,神识里忽然响起那道熟悉含笑的声音,“告诉她,我除了修为高,旁的都不能练,所以只负责发号施令,手无缚鸡之力,全靠你们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