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已经习惯了,他来这里的几日,城里大事没有,鸡毛蒜皮的事特多,要么是东家的摘了西家出墙的桃子,要么是你家的墙重建多移了一尺,再严重些的也就是做生意掰扯不清楚,分家财产谁也不服谁。
是以他今日升堂被抱着大腿喊青天大老爷都老神在在,还能是什么大事儿?
但今天的确是有大事。
晏青听完了叙述,“你的意思是,你的儿子失踪了?怀疑是被儿媳伙同奸夫杀害了?”
老头儿用力点头,“真的!昨天白天还在,一晚上没回家!”
晏青又问,“那奸夫是谁呢?”
老头儿即答,“是城主府的墨队长!”
晏青:啊?
他最好说的不是墨麟的那个墨。
老头儿回答得斩钉截铁,“对!就是墨麟队长!”
晏青:……这官他没法当了。
相信真的墨麟会变成人家奸夫还不如相信孔雀会唱歌!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是青天大老爷,他等着大案子等了好久了,管大师兄是不是奸夫,他都要好好完成这个案件,说不定幻境就破了。
“那就,去城主府请墨麟队长过来吧。”晏青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是这个城里负责律法刑罚的主事,据说俸禄很丰厚。
墨麟果然来了,晏青也在这期间搞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事情还要从墨麟从城外杀邪魔回来说起,不知道为什么,墨队长登门询问了一些事情,是这位老人的儿媳接待的,被老人撞见了。
墨麟上午来了一次,晚上也在院子外面出现了一次,就站在墙根底下,而老人的儿子彻夜未归,老人就很担心,因为城中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没什么夜生活,这十分不正常!
“没想到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做出了这种事!”老人哭天喊地。
“哪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一个穿着城主府赤金劲装守卫队服的人出现在公堂之前,他腰间配着长剑,迈开长腿,跨进了堂中。
众人:……
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不浓眉大眼吗?
晏青对上墨麟的脸,一阵头大,并且更让他头大的是,大师兄的演技是不是变好了,深得小师叔真传,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普通衙门同僚相识但不熟的眼神。
难不成是因为不想拖累他?还是失忆了?
晏青脑子疯狂运转,说真的,他不喜欢这个幻境,让他真的当上这等青天大老爷他还不如回无上宗打铁,至少他从来不会觉得宗门的人不可理喻,事情冗杂且无趣。
无上宗哪怕是做最简单的农活都是有趣的,因为长老从不介意他们发明什么新的法器,他们彼此之间也不会在乎什么分配不均。
可他迟迟没有找到破解之法,身上的灵力也被禁锢,可以说除了这一身肌肉和脑子之外毫无优势。
“所以,墨队长,你怎么看?事发当天,你究竟为什么上了这位陈伯家的门?”
墨麟淡然道,“因为他们家有邪魔的味道。”
此话一出,众人还没反应,陈伯跳起来喊道,“这怎么可能!你不要仗着身份就血口喷人!城中从来没有邪魔!我们可是正经人家。”
在公堂之外看热闹的人隐约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陈家小子前天好像就受过神罚吧?神阁的人不是说,作恶的人心怨念,所以会滋生邪魔!”
墨麟若有所思,“难不成你儿子受了神罚,心生恶念,成了邪魔?”
陈伯忽然像被掐住了嗓子,声音僵硬嘶哑,“怎么可能!我儿子不可能是邪魔!”
墨麟盯着陈伯,晏青盯着墨麟。
这个大师兄,他初时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直到他对着陈伯说出那句话。
这对于墨麟算是一件稀奇的事,虽说他修神霄道,为除恶而生,却不会轻易将人定义成邪魔。
这个词儿对人对妖都太重了。
晏青在想难不成是这个世界对邪魔的定义不一样?
墨麟说完笑着看向了晏青,“还有,我没有杀人的动机,城中人都知道,我心悦夏大夫,昨夜,我在城南夏大夫的医馆里,治伤,夏大夫可以作证。”
晏青瞪大了眼睛,强自镇定,“啊?哦!那就请夏大夫来一趟。”
谁知一人喊道,“昨夜夏大夫入夜救治了个妇人,还得了神降!不过转头就摔了一跤,磕到头了,正在休息呢。”
晏青点了点头,“那墨队长,你在陈伯家里找到邪魔了吗?”
墨麟看向陈伯和被捆绑过来押着的妇人,“我没能进去搜查,所以等夏大夫包扎完之后想再过去看看有没有异常。”
“毕竟邪魔更喜欢夜晚觅食。”他怕晏青这个文职不懂,认真补充道。
“城主府的人没有批准的公文也不能擅闯民宅。”
晏青觉得墨麟口中这个夏大夫大约是二师姐。
于是他做了决定,“这样,我批个公文,我们先去陈伯家里搜查一下,然后没什么问题就再去医馆找夏大夫确认一下。”
这个二师姐她最好正常一点,不然他会怀疑这个二师姐和墨麟是假的。
他现在需要一个正常一点的人来缓和一下他内心的震荡,如果是真的二师姐,听到这句话大约会认真思考一下墨麟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新的问题,并且友好地拆开研究一下。
晏青没猜错,夏天无昨天是真的认真想把墨麟拆开研究一下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至少用灵气进去把个脉,可惜她的神识和灵力都被封印了。
夏天无从昏沉中醒来,正在思考这个秘境的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师兄失了忆,但剑术和斩杀邪魔的本事还在,身份是护卫队的队长,其他人她都没看见,也不知道小师叔现在在哪儿?
她很担心林渡,能够移动大阵一路狂奔,神识灵力都是个巨大的消耗。
虽说小师叔白发出关之后脉象就没正常过,师父只让她先别管,可在饭桌上,林渡的脉象细微到近乎于没有。
没有生命征兆。
那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城南的另一侧,尽管陈伯反复阻碍,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最后直接撒泼说自己不告了要撤诉,但越是阻碍越是奇怪,晏青和墨麟还是带着衙役来到了陈家。
他们到处走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墨麟用剑挑开了地窖。
一股浓重的臭气扑面而来。
那是一只相貌诡异贪婪的邪魔,浑身散发着酒臭之气,而此刻被五花大绑,如同栓狗一般拴在酒窖里,旁边还有被吃掉的家养犬类的尸体。
陈伯忽然哀嚎一声,扑了上去,盖住了酒窖的口子。
与此同时,墨麟腰间的长剑出鞘,眼神犀利,“邪魔,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