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珂为了不让晋军将士们一直守在战车之后,便发动上万大军连夜筑造了一道坚厚半人多高的土墙,彻底断绝了羯骑冲阵的可能性。
没有了骑兵的优势,等于打断了邾城之下的赵军的两条腿,其兵力又不占优。想要再冲击司马珂的防线已是痴心妄想。
再加上谢尚和桓温的兵船从大江上逆流而来,也接近了邾城地界,给邾城的赵军进一步施加了巨大的压力,最终使得张貉和石闵两人,不得不放弃烽火山粮寨和邾城,退往安陆。
得到邾城的赵军退兵的消息,晋军大营又是一阵欢呼声四起,而司马珂则开始将视线瞄准了烽火山粮寨。
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赵军自中原兴师动众而来,至少准备了半年的粮草,除去其已经消耗的粮米,烽火山粮寨的存粮,至少在十万斛以上。还有万余骑兵的草料,更是惊人的数目。
所以,对于司马珂来说,烽火山粮寨,他是志在必得。
司马珂在众将的簇拥之下,亲自到烽火山粮寨之前巡查了一遍。寨墙上的羯人已经知道了主力大军的战斗结果,若是其他兵马,恐怕早已献门投降,但是这群野兽一般的羯人,依旧是负隅顽抗,而且凶戾之气愈发高涨。
宽广的护寨壕,高大的寨墙,悍不畏死的羯人守军,都给司马珂破寨带来了巨大的挑战。粮草重要,但是将士们的命更重要,他犯不着为了这些粮草用人海战术,用人命来堆。
当然,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只有在大黄弩的弩箭上绑浸了油脂的麻布等物,利用十石大黄弩的射程,万箭齐发,引燃粮寨之内的粮草,一烧了之,但那终究是不得已之下下策。
司马珂率众在寨墙之下巡视了一圈,当他看到那宽广的水壕时,突然想起一事,脑海里不禁灵光一闪,急忙抬眼望粮寨的后山望去。
只见粮寨三面环山,三面的都是光秃秃的,连半根杂草都没有,也没见到有山泉流下,那么意味着粮寨之内的生活水源,全部靠护寨壕中从巴水上流引来的水。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粮寨的引水和排水设施。果然发现护寨壕的水与巴水河上流连通,羯人又单独挖了一条排水沟,却并不与护寨壕相通,而是单独通往巴水的下流之处。也就是自护寨壕自上流引进饮用之水,用排水沟派出各种生活废水包括人尿和粪便等。
看到此处,司马珂不禁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回头对众将道:“回大营!”
众将见司马珂这般神色,便知这位无敌少年主将,已然成竹在胸,也纷纷露出信心百倍的神情。
回到大营,司马珂立即让李颜安排五千辅兵,将那道原本用于防御羯骑的土墙拆了,用从羯人尸体上扒下来的衣裳做成土包盛土,再用缴获的战马运土,将烽火山粮寨的护寨壕入口处堵住,不让新鲜江水流入护寨壕。
李然当即遵令而去,五千辅兵,不到两个时辰便将那道土墙拆了下来,然后用羯人尸体上扒下来的两千多套衣裳,做成土包,放在缴获的战马的背上,拉到了烽火山粮寨的入口处。
五千多辅兵抱着土包,半解开来,排着队立在那护寨壕的入口处,只听李颜喊一声“倒”,一个个土包中的土倾泻而下,水花四溅,很快那护寨壕中的泥土越来越多,逐渐漫过了水面,最后形成一道八九米长的隔离带,便将那护城壕的水与巴水江中的水隔断开来。
那通往护寨壕的水壕沿着山脚蜿蜒而行,离寨墙有三四里之远,站在寨墙之上,是看不到入口的,所以寨墙上的羯人对晋军的这番操作完全不知情。
堵死了护寨壕的入口之后,司马珂又令李颜收集这两天数万将士的粪便和尿水,全部倒进了水壕之中。在他看来,这些野兽一般的羯人,只配吃屎喝尿。
当然,他的目标并不是为了恶心这些羯人,而是要他们的命。在这个年代,士卒基本没有喝开水的习惯,都是就地喝生水。喝了司马珂特意加了佐料的水,羯人不感染而死,也要拉肚子拉得半死。
除此之外,司马珂又下令在敌军寨门之前的两百步外,搭建三座高台,高达七米,比寨墙略高,每座高台可容二十人站立。
两百步之外的高台,除非投石机才可摧毁,但是烽火山粮寨显然是没有这种玩意。羯人手中的弓箭根本达不到两百步的攻击距离,而强弩虽然能达到两百步,但是那些三石到五石的弩箭,到了两百步之后,杀伤力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对于十石大黄弩来说,两百步之内的杀伤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
粮寨守军统领叫郭羽,是个身材粗壮而高大的羯人,极其凶悍和勇猛,故此被赋予镇守粮寨的重任。
虽然郭羽已打探得羯人的主力兵马已被击败,而且烽火山的出口也被堵住,但是他心中并不慌。在他看来,烽火山粮寨最不缺的就是粮草,按现有的存粮和粮寨的人数来看,就算耗个五六年也不用担心。
至于粮寨的防守,他心中也是颇有自信。粮寨寨高墙厚,又有护城壕阻挡,晋军根本攻不进来。就算晋人下定决心,填平护城壕,再全力拼死攻城,他也不怕。他手中有一千五百之众,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羯人勇士,借助守城的优势,至少能以一当五,甚至以一当十。晋人要想寨破,先自损一万兵马再说。他不相信晋人会以折损万人的代价去狂攻一处粮寨。
郭羽在一干羯人将领的簇拥之下,正在各处伙房巡视,一夜之间上百名的羯人将士突然腹痛不止,不知原因,他怀疑是伙房出了问题。因为他自己喝的是烧开的水,并没想到会是生水的问题。
然而,一连巡查了十几处伙房,并没查到原因,反而不到一个时辰之内,腹痛的将士又多了百人,令郭羽愤怒不已。他下令将十几个负责伙房的辅兵什长抓了过来,狠狠的鞭笞了一顿,着令其严查伙房饭食问题,若再出异常,定当斩首示众。可怜这些伙房的什长大都是汉人,无缘无故被挨了打也只能自认倒霉。
就在郭羽大发雷霆之际,一名羯人士卒急匆匆的奔来,急声禀道:“启禀明将军,晋军在寨门之前搭建了三座高台,不知有何目的。”
郭羽神色一愣,随即喝令道:“随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只听咕嘟嘟一阵异响,那名报信的士卒便抱着肚子蹲了下去,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色。
郭羽大怒,飞起一脚,将那人一脚踢倒在地,怒声喝道:“去寨墙上看看!”
众将齐声应诺,跟在郭羽的背后,疾步往寨墙奔去。
登上了寨墙,众人抬眼一看,果然见得两百步之外,晋人正在用树木搭建三座高高的架子,那架子长达十余米,宽达五六米,已然搭建了五米多高,不知有何目的。
郭羽不禁大怒,从随从手上接过一把一石五斗弓,弓拉满月,一箭便朝那高台射去,那羽箭发出呜呜的颤抖声,飞速的朝对面奔去,终究是后继力量不足,轻轻的落在高台前面的地面上。
“晋人莫非是要借此高台窥视我粮寨虚实?”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在此时,一名羯人什长急匆匆的奔来,急声禀报道:“启禀将军,诸将士腹痛原因已查明,水壕之中多有恶臭,寨中饮水已被晋人所污染,诸将士饮了生水,故此中了晋人的……”
他话未说完,肚子里也咕嘟嘟一阵响动,痛苦的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郭羽终于明白了过来,不禁气得双目尽赤,急声吼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饮用生水,立即吩咐伙房多烧沸水。”
只是,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此时已是农历六月初,正是天气极其炎热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口渴需要补充水分的时候。除了几名主要将领喝的是烧开的水,大部分将士都是就地在通往寨内的水壕之中取水直接饮用。
如此一来,寨中将士,饮水中毒的已然达六七成,满营都是捂着肚子叫疼的,茅厕已经供不应求,就连排水沟旁边都蹲满了拉肚子的,还有很多人直接就蹲在靠山体一带,脱了裤子便是风雨交加,整个粮寨之内散发着一股冲天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