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野靠坐在病床上,手里无意识的翻看着石兰欣拿过来的笔记本。
翻到一页,落下一张纸——
“学校的事情不用担心,数学竞赛你们班班主任帮你报名了,学校组织了一个二十人的奥数班,这周末开课,别着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纸页右下角有名字,字迹缭乱的写着“石兰欣”。
房门被敲响,沈氿推门进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方方正正的。
沈氿走到床尾,将床上桌子摇上来,打开袋子,取出餐盒。
他没有看温野,声音平静:“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是你身体现在比较虚弱,需要吃饭。”
摆好饭,沈氿没留下,道:“我在门口,有事叫我。”
两人之间没有交谈,相对安稳。
睡觉前,护士又给温野测了遍体温,见温度终于降下来,她笑道:“断断续续被折磨了近一天一夜,这烧可算是退了。”
“明天换了药之后就可以出院了,接下来按时来换药就好。对了,还有就是过几天要拆线。”
温野道了谢,见人走了这才将视线移开。
翌日,温野出院,石兰欣特意中午赶过来陪她。
回到家后,温野便让石兰欣回去,下午还有课,还是要尽快赶回去的。
时隔月余,温野再次坐上轮椅。
心情不知该说复杂还是惆怅。
总归,这种感觉是不好的。
唯一的幸运可能就是,她早就适应了自己双腿不良于行的日子,生活都能够自理。
而且,这次是左腿比较严重,好歹给她保留了一条好腿。
当时被打时,温野下意识的用一条腿护着另一条,给自己保留一丝希望。
沈氿从温野回家后就没出现在她眼前,但是温野知道他还没走。因为晚上有车声,夜里,廊下会亮着一盏灯。他的房门总是不关严,里面的光便会透过门缝泄出来。
连续两日温野都呆在家里,默默注视着家里的变化,却一直没有见到沈氿的人。
周六,一大早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温野拿着一把伞,背着书包,没有坐轮椅,而是用了一根拐杖架着出了门。
次卧没有亮光,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否存在。
今天,学校组织的奥数班开课,温野想去听一听。
奥数班的学生,都是学校最优秀的尖子生,组织起来,是为了冲击CMO去的。虽然每年都会有这种开班形式和准备,但是这么多年,一中也没出现过一个闯进CMO联赛的学生。
全班不过二十人,其中只一班就占了十二个。温野作为转校生,还是一举拿下年级第一的黑马,关键是,出身混子班七班,所以,奥数班的同学对她都比较好奇。
公交停在校门口,外面已经哗啦啦的开始下雨了。
温野撑着伞下车,豆大的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以至于,夹在在雨声中的那抹嗡名都被刻意弱化。
温野疑惑的转头看向远处,只有一道极速离去的黑影。
沈氿?
温野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她撑着拐杖进入校园,最终在实验楼处停下。
实验楼在一中其实只是个摆设,平时用不上,也没有人,所以比较安静。
学校这次设立的奥数班就在实验楼一楼。
总共就二十人,采取单人单桌,温野进了教室,下意识要去后门边。
坐在前门口的是一个男生,后面坐着石兰欣,不知道石兰欣对他说了什么,他站起来,拎着自己的包到了石兰欣后座。
“野野,坐这。”石兰欣招呼温野坐她前面这个刚腾出来的坐位。
温野看了眼那个男生,又看了眼石兰欣,心想,这样这的好吗?
男生已经将包换到后面,他看向温野,笑着道:“你好,我叫周思慕。”
这名字有些耳熟,温野礼貌回:“我叫温野。”
石兰欣将手中的书合起来,揶揄着介绍:“周思慕,前年级第一。温野,现年级第一。”
真是个不嫌事大的。
几人随意聊着天,八点整,老师进门。
老徐揣着一沓试卷进来,笑眯眯的:“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都是老熟人了。”
老徐是一班的班主任兼高二物理组组长,这次的奥数班的班主任也是他。
数理化不分家,所以奥数班除了安排了年级里最优秀的物化老师,据说数学老师也很有来头。
所以,当年级主任梁超挺着大嗓门进来时,班级里的二十个同学还是本能的精神一振!
可不就是那个天天抓迟到早退早恋违规乱七八糟什么都管的学生克星,梁超梁主任。
温野听见有人小声嘀咕着:“完了,噩梦要开始了......”
梁超耳朵一机灵,威严黑亮的眼睛扫视一圈班级,粗声粗气的道:“什么梦?这都上课了还做什么梦?!都给我坐直了,第一节数学课,全都给我打起精神!”
果然,年级主任就是不一样。从精神面貌来看,就比永远笑眯眯软绵绵的老秦气势来的强烈。
老徐只来得及简单介绍了各位老师和奥数班的上课制度,便夹着试卷晃晃悠悠的出门了。临到门前,还转头笑呵呵的做了一个握拳的加油手势,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任何烦恼。
温野总结了一下,奥数班上课时间主要是周末双休日和工作日的晚自习。
晚自习主要用来考试、训练之类,周六周日没有晚自习,一天八节课,四节数学,剩余四节是化学和物理。据说到了后期,就会变为六节数学,堪比炼狱。
温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专心做试卷。
是的,第一节数学课就是考试。
感觉地狱-简单模式开启了。
这边,优秀的学子在暴雨的天气里,聚集在这方小小的教室一笔一划的奔向未来。而那一边,无数道凌乱的身影,在这个暴雨里,混着泥土污水,沾了满身颓败。
少年站在屋檐下,湿发上的水珠顺着颊侧淌下,颤抖的指尖垂在身侧,周边还或立或倒了数量摩托车,却没有一人比他站的更加坚挺。
乌泱泱的人倒了一地,杜老大顶着一颗刀疤深刻的光头大笑着走进,拍了拍沈氿的肩,大声道:“小兄弟,有胆识,能力也够强,真的不考虑跟着大哥混?!”
沈氿漠然的挪开肩膀,睫毛被雨水压得很低,神色掩映其中,看不真切,他勾着唇,挑起一抹讽刺的笑,眼神莫名阴暗的看向杜老大:“怎么,你敢收我?”
他毫不遮掩的讥讽和嗤笑,分毫不让的还给了杜老大。
后者沉默半晌,道:“小兄弟,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说完,便带着人裹着暴雨离开了。
沈氿像一头暴戾且凶狠的野狼,根本不分敌我,养了他,可是要日夜堤防着自己小命的。
没人愿意豢养一头随时会反扑向主人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