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你在说什么?你忘了天演的交代了?”听到巫万策的话,巫远坐不住了,直接跳了起来。
赵岭心中一紧,果然,这事是他爸交代瞒着他的。他将视线投到巫万策身上,生怕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不肯告诉他了。
巫万策施施然收起手中看了一半的文件,“爸,老师的交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几十年前的老师算不到末世的来临,否则,他想必不会留下这样的交代。毕竟,末世容不得任何的软弱。”
“可是……”巫远仍旧不赞同。
“爸,你看看他的样子。”巫万策下巴对着赵岭抬了抬,“不论有多少理由,都没有办法掩饰赵家走到如今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的觉悟不够。一点小事就把自己折腾到就差直接入土的样子,他们需要一剂猛药,让他们不甘、屈辱,从而清醒过来,看清自己该走的路。”
这样毫不留情的指责,让赵岭有些愤怒,但心底又有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忽视的羞愧。
“但岭小子如今这个样子,是不是等些日子……”巫远仍旧有些犹豫。
“老师为了为赵家安排好了一切,保得赵家后路无忧。但终究人力有限,在天灾面前那些都是空谈。经历了这次的教训之后,难道还要由我们替代老师来庇护赵家吗?赵家不能一直缩在壳里,他们必须有站出来的觉悟!爸,你忘了我们八大氏族的教训了?莫家可是就差一点断绝血脉,你难道想看到第二个八大氏族吗?”巫万策声色俱厉道。
对于赵家,巫万策的感觉一直很复杂。从心里讲,他恨这个家族,因为它带走了他敬爱的老师,但从道理上讲,他又不能恨,因为赵家是老师拼命守护的存在。
巫万策哑然。一瞬间心里觉得疲惫不已,他想要护住老友留下的家族后辈,但儿子说的也没错,过度的保护只能让赵家失去自保能力。成为攀附八大家族的存在,生死不由己,这是老友和自己都不愿意看到的。
巫万策猛地看向赵岭,目光冷冽,“你不是想知道老师怎么会被平将为和蒋仲算计到吗?”
赵岭咽了咽口水,狠狠点了点头。虽然对于面前的巫万策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但那并没有动摇他想知道真相的决心。
巫万策将在场赵家的人扫了一遍。目光有如实质一般直刺入他们的眼中,似在审视着他们的内心。
在这样的目光下,赵家的人下意识挺直了背脊,不愿意被轻视小看。
最后,巫万策的目光又落到赵岭身上,“你说的不错,平将为和蒋仲根本算计不过老师。若是老师栽在他们手中,只有一个可能……”他的目光一冷。“他是自愿入套的。”
赵家的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赵岭噔噔噔后退了几步,撞上了沙发才停下。他抓紧身下的沙发扶手,嘴唇哆嗦了好一会,才艰难道:“为、为……什么?”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他还是想要亲耳听听答案。
“当然是为了赵家。”巫万策垂下眼睑淡淡道。
“不可能!”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挤开其他人走出来,激动道:“小叔的存在才是赵家辉煌的最大保证,若真是为了赵家,小叔就会努力活下去,而不是去送死!”
“的确如你所说,只要有老师在。就没有人能欺负到赵家头上,但老师是人,是人就会死,他死后呢?”巫万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
赵岩呆愣了下,随即道:“但小叔死了对赵家又有什么好处?而且,平将为和蒋仲也会死啊!”
赵家的人都不笨。但他们的心思太过单纯,不会那些歪歪绕绕的东西。
巫万策叹了口气,解释道:“当时,平将为和蒋仲对老师的谋略才智忌惮到了极点,为了想要老师死,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当时老师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狠狠反击回去,彻底把仇结下,但他不能像平将为和蒋仲一样一点也不顾及z国的安危,z国损失不起一下子失去两个功勋上将,如此,后患就必定会根种下,他活着还好,等他死了,赵家就会面临平蒋两家狂风骤雨般的报复。比起平蒋两家的人才辈出,赵家却一直没能出一个能支撑住大局的后辈,不论他活的是长是短,赵家的结局都不乐观。第二条路,就是他死,只要他在仇结深之前死了,平将为和蒋仲就没有理由对付赵家,只要赵家不触犯到平将为和蒋仲的利益,赵家至少能保得无忧。”
顿了顿,他嘴角泛起一丝讽刺,“老师说,这是他一生中布得最粗糙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局,但他却别无选择。原本,他还能够赌,赌自己有生之年赵家会出一个可造之材,但他不敢赌,也赌不起。赵家对他的的恩情深重如山,他不能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赌一个渺茫的希望。”想起老师在病榻上说出这话时脸上的柔和和遗憾,他的心中不由刺痛。
赵家对赵天演的确没话说,倾全族之力造就一人,其情意又怎是三言两语能够描述的。所以,这些情意成为了他布局的掣肘,让他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来自己的本事。最后用最珍贵的生命布下了一个最粗简的局,只为了族人能够安全无忧。
“这么说,是因为我们的能力不足,才让小叔不得不用性命争取家族喘息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前的几个老者中的一个清瘦老人赵屿呜咽道。
赵岭捂住脸,任眼泪从指缝中渗出,失声痛哭了起来。哭声中,满是悲痛、羞愧、不甘、仇恨。
赵屿、赵岩、赵屹、赵岐、赵峡堂兄弟五人上前想要安慰他,但话刚要开口,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汹涌而落。
赵家最大的骄傲,因为他们的无能,不得不束手待毙……
怎能不哭?怎能不悲不痛?怎能不羞不愧?怎能不甘?又怎能不恨?
赵家的团结虽比不上八大氏族,但从赵天演四兄弟传下来的四支之间的情谊却是没话说的,他们这几个堂兄弟早年都被赵天演关怀过,听到赵天演竟是因此而死,心情又怎么还能保持平静。
这一刻,即使是赵家那些旁支,也是悲痛难忍,此起彼伏的抽泣声从赵家众人中传出。
若是几年前,他们可能会对赵天演的付出不以为意,但经历了平蒋两家的迫害,他们此时心中的感激可想而知。
听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八大氏族的众人也震惊不已。
赵家人的情绪都非常激动,旁人也知道他们需要发泄,就没有打扰。
千璇摸了摸肚子,早饭和午饭都错过,她觉得有些饿了,只是,人家正哭得伤心,她也不好大大咧咧地在旁边大吃特吃。
一直关注着她的祁莫期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不过,他可没有千璇那么多的顾虑,他怎么可能因为其他人让千璇饿肚子?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薄饼,千璇吞了口口水,抬头小心地扫过四周,见赵家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张嘴快速咬了一大口。
吃了好一会,发现祁莫期一直在喂她,自己却一口都没吃,赶紧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也吃。
看着小两口你一口我一口吃得起劲,周琳暗暗咋舌,自己女儿还真是掉进福窝里了,遇到这样一个绝世好男人。
等到赵家人的情绪平复下来,千璇已经填饱了肚子,祁莫期正拿着一张纸巾给她擦嘴。
“你有没有觉得,那两人结婚后越来越黏糊了?”祝莎莎悄悄对庄渊道。
庄渊瞥了她一眼,没有发话,决定不提醒她变黏糊的可不止是人家。
“老叔,我还有一件事要问。八大氏族八位功勋上将的死和数年前那场泥石流是不是都有平将为和蒋仲在其中做手脚?”赵岭声音沙哑地问道。
巫万策挑了挑眉,似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直看得让赵岭差点跳起来,才淡淡道:“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的脑子中居然也开始产生脑浆了。”
听到这红果果的讽刺,赵岭条件反射要反唇相讥回去,就立刻反应过来多方话中的隐意。
“我、我说对了?”语气既意外又有一种“果然”的意味。
巫万策轻轻点了点头。
“那……”赵岭目光扫过在场八大氏族的人,发现他们的面色都很平静,但给他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平静,就像是潜伏在平静湖面下的毒蛇,时刻伺机准备着用毒牙咬破猎物的血管。
赵岭都不说话,其他赵家人就更不敢说话了,这时,就听巫万里笑道:“阿岭,没事,我们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急。再者,今天也算是开胃菜。”
“今天你们杀了几个平将两家的人?”赵岭马上反应了过来。
闻言,赵家人都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期待。
“七个,平秀容、平秀芬、平秀茵、平秀嘉、蒋绍军、蒋绍龙、蒋绍勇。”巫万里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嘶——
一阵阵抽气声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