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就是。”
赵景林用昨天风宸自己说过的话回答他,风宸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为辈分较真,赵景林又何尝不是在为他的命令较真。
自从,他明知道用武力反抗不了自己,就总是用这种方式,无声的反抗。
好像自己真会为自己下达过的命令而后悔一样。
“那你就是煞笔!”
“滚去安排车马,最好不要赶不上你赵家那位爷爷,给咱们约好的时间。”
风宸呵斥道。
“爷爷?”
赵景林愣了一下,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哼!你那位叔叔……”
风宸冷哼一声,提醒一句。
赵景林的叔叔,按辈分算,他该喊爷爷了。
“知道了,这就去!”
赵景林暗笑一声,低头应下,大概也只有这种生来既定之事,就算是风宸也不得不承认。
“对了,注意时间,辰时……东行。”
风宸又想起什么,叮嘱道。
三日前,他为此次彩云省之行算过一卦,测出今日辰时东行,当有意外之喜。
八点十分,三人坐在回春城的车上,路过一个小县城,转过路口,正向东行。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辆的颠簸,让闭目养神的风宸睁开眼,又掐了掐指节计算,没错啊!
今日辰时,东行。
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
“怎么回事?”
赵景林也顿时惊醒,向司机质问着。
“有人……有人拦车,不知道是不是碰瓷儿。”
司机咽了咽口水,紧张道。
那人真是不要命了,从路边直冲着他们这辆车来,这人撞死了都无所谓,毕竟他是自己冲过来的,又有风家作为后盾,问题不大。
就怕,这人身上带着什么危险物品,冲着风宸来的,那事情就大条了。
“洪文远,下去看看。”
赵景林随后对洪文远吩咐道。
“是个老人,说是……要找少主申冤。”
洪文远下车与冲来的人对话后,神色有些怪异的对风宸禀报着。
“申冤?没搞错吧?我又不是什么官儿,更不认识他,伸什么冤?”
风宸也一脸荒谬,诧异道。
“他说没错,有人告诉他这个车牌,说只有您能帮他。”
洪文远显然也是问过了,没有再去询问,便开口回答。
“就近找个地方,见他一面,聊聊看。”风宸若有所思,有人在背后指使吗?
既然如此,那人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知道自己身份,还知道自己行踪的人,应该不多,身份也不会简单,是风家的人,是爷爷,还是柳明泽?梅简诚?
“我先去看看那人有没有问题。”
听见风宸准备见那人一面,赵景林也不得不下车,对那人再核查一遍。
毕竟,这人来历不明不说,又是在彩云省这种地方,相较于天京,危险程度很大。
云边茶楼。
几人就近找了个适合说话的地方,花了一点小钱,将这座小茶楼清场包了下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谁让你来找我的?”
风宸看了那人一眼,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穿着很朴素,背着一个背包,神情憔悴,外形邋遢,像是经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背包里的东西,赵景林都检查过了,是一些资料,上访的资料。
“求大人给小的做主啊!这梅简诚简直不是人,谋财害命,无恶不作……”
“噗!”
周于强一开口,风宸直接把刚喝进口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东西,大人?这是哪门子见鬼的称呼。
“咳咳……”
风宸接过赵景林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边的茶水,一脸古怪。
“行了,我不是什么大人,你到底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听他提到梅简诚,风宸心里一动,打断了周于强对梅简诚的痛斥。
就风宸现在了解到的这些信息,梅简诚为官清廉,在民间的风评还是很不错的,怎么到周于强口中,就变得十恶不赦了呢?
风宸倒还有点儿好奇,他到底干了什么。
“十年前,梅简诚那畜生,为了升官发财,对三河化工厂发生的重大安全事故隐瞒不报……”
“我儿子、儿媳,当时都是那三河化工厂的员工,因为厂里设备年检不合格,有安全隐患,正好遇到有工人没有按照安全规范操作,导致有毒物质泄露,还发生了爆炸和火灾,我儿子儿媳都在那场事故中丧生。”
“工厂和官方的反应极慢,几乎是等起火点烧完了,才安排救援。”
“那场事故中,光是我知道的,我儿子和儿媳的工友,遇难的至少就有十七人。”
“但是你知道他们官方公布的遇难名单,是多少吗?”
“三个,只有三个人啊!”
“我儿子他们,就像根本没有从这个世界上出现过,没有在他那里打过工,也没有任何经济补偿。”
“我儿夫妻俩双双遇难,留下个五岁的孩子,我和老太婆带着,这些年,我和老太婆一边拉扯孙女生活,一边想尽办法上访……”
“梅简诚为了阻止我们,常常派人对我们进行威吓,还将我和我老婆的身份证弄成了飞机、高铁的黑名单,我们基本出不了省。”
“前……前不久,有个什么网红,说是可以把我们的遭遇发到网上,教我们拿着身份证,录制视频实名举报,结果他就派人……到家里来,打了我们一顿,我老婆她身体不好,没熬住,在家里躺了几天,就这么……就这么去了!”
周于强说着,忍不住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十年上访,如今仇人功成名就的功成名就,富贵一方的富贵一方,只有他家,凄凄惨惨戚戚,人也没了,家徒四壁。
周于强的情绪感染着众人,连风宸身边的洪文远和赵景林都不禁动容。
“亏我还觉得梅简诚志向远大,是个人物……”
赵景林不由低声呢喃。
能够为了家族发展,克制自己对钱财的贪婪,对权势的滥用,亲孙子追女孩都不敢暴露身份,跑去当人家舔狗,梅简诚对比起他的很多同僚,确实是个人物了。
只不过,到底也不过是,自私自利,视底层人的生命如草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家伙。
“十年前……”风宸回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一些这边的社会新闻。
十年前,确实是梅简诚晋升的一个关键节点,也有提及,他在任期间,治下企业三河化工厂发生爆炸事故的新闻。
不过,新闻中说的是,这次事故,在领导梅简诚的带领下,救援及时,遏制了事故的恶化发展,将伤亡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内……
新闻配图,是梅简诚亲自前往医院,慰问事故中的一名伤者。
“谁让你来的?”
风宸听完,仍是神色平淡,悠然的翘着二郎腿,拨弄着掌心的枣木流珠。
好似,对他来说,谁让周于强来的,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远远大过于帮周于强“申冤”,挽救这个可怜的人,以及他那濒临破碎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