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之所以没有在自己的官邸,而是来南阳为何真扫墓,原因便是因为他跟何进又产生了龌蹉。
何进这个人虽然是一个屠夫,而且志大才疏,没有识人之明,也无用人之能,他的大将军府中人才济济,像曹操、袁绍、荀攸等人曾经都在大将军府任事,但是何进没有招揽住任何一个人。
但是,这个人对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是非常好的。
即便是何苗这个跟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且对他非常不感冒,但是他仍任对何苗抱有期望。
这一次,之所以把何苗赶到南阳来,主要原因是因为何苗在朝廷之上公然跟他作对,反对他的意见。
这让何进十分的恼怒,但是何进念在兄弟情义,并未赶尽杀绝,只是让他来南阳扫墓,顺便让其反省一下,也希望通过父亲何真能够唤醒何苗的兄弟之情。
何苗虽然不是何真亲生,乃是何母嫁给何真之前所生,但是何真对何苗视如己出,与何进和何皇后无异。
何苗对何真也是十分尊敬的。
但是,何进的打算落空了,何苗对何真是尊敬,可是对何进完全不感冒。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何苗就是看不顺眼何进,就是要跟他作对。
何苗现在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自己河南尹当的好好的,那何进把自己给弄到南阳来,这是在羞辱自己。
可是何进势大,毕竟何进和何皇后才是亲兄妹。
何苗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忍耐是忍耐了,可是心情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次的聚会,他本来不想来的。
在他看来,南阳豪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依靠的也不是南阳豪强。
不过,碍于邓家的面子,何苗才不得不来了。
本来就有些不耐的他,听到邓锡龙这么问,直接不耐烦的道:“区区一个荆州别驾,诸公似乎过于看重他了,他要是遵规守纪那就好说,我们也给刘备一个面子,不会为难他,如果他真的想搞出什么事情,难道诸位还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欺负了不成?”
是的,在何苗看来,陈元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想他何苗也是文武双全,也就是没有机会,只要有机会,他何苗必然不下于刘备。
实际上,这何苗还真有点能力,因为不久之后,他就会大破荥阳农民军,迁车骑将军,封济阳侯。
看到何苗这么说,邓锡龙连忙道:“叔达所言甚是,不过这陈元身为荆州别驾,军师中郎将,官职比在座的诸位都高,如果他真要是发难,到时候还要靠叔达帮衬一二才是。”
他们这些人,也就何苗的官职跟陈元相当了。
邓锡龙的郡丞固然不低,但是想必荆州别驾,那还是差了不少的。
何苗摆摆手不在乎的道:“此时易尔,到时诸公看我便是。”
说完之后,何苗起身道:“如无其他事情,苗就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邓锡龙他们的反应,直接便走了。
有人愤道:“屠夫之家,果然无礼。”
邓锡龙摆摆手:“不必出此恶言,我等还需此人为我等出力。”
“这何苗虽然粗俗无礼,但是其兄何进和其妹何皇后如今正得当今天子宠爱,何氏一门势大,我等还需仰仗,所以此等恶言以后无需再说,诸公以为然否?”
有人忍不住道:“锡龙公何必如此,即便没有这何苗,难道我等还怕了那陈元不成?”
“此言不差,料那陈元不过以毛头小子,得天之幸,弱冠居于别驾之职,又有何能可让我等惧哉。”
邓锡龙听到这些人所言,心中忍不住叹息。
我怎么跟一群笨蛋一起混呐。
邓锡龙神色肃然:“诸公竟如此小瞧那陈子初,我看南阳诸家时日无多矣。”
诸人惶然。
“锡龙公何出此言!”
邓锡龙面色严整的道:“莫非你们已经忘了襄阳蔡氏否?”
众人心中一震:“莫非那襄阳蔡氏便是毁于陈元之手?”
这也不怪众人震惊,毕竟陈元的一些手段都是在暗地里施展的,明面上根本看不到陈元做了什么。
所以,一般人都以为蔡氏是刘备出手铲除的。
不过南阳邓家毕竟不是寻常人家,与襄阳蔡氏也有交际,故此知道其中一些事情。<
邓锡龙点点头:“没错,蔡氏便是陈元谋划铲除的,现在诸公还以为陈元只是一个侥幸之辈吗?”
听到邓锡龙承认了,众人忍不住悚然。
襄阳蔡氏先前何等之盛,在座的这些人,除了邓家可以稳居蔡氏之上,恐怕其他人没有一个敢说自己家族能够强过蔡氏的。
既然陈元能够除掉蔡氏,那便有能力除掉他们。
一想到这里,众人再不敢小瞧陈元了。
邓锡龙看到效果达到了,而且似乎有点矫枉过正,不经意间竟然让众人有些畏惧陈元了。
这样可不行,未战先怯,此必败也。
所以,邓锡龙缓和了神情:“主公也不必惊慌,陈元固然厉害,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能除掉蔡氏还让外人不知道是他所为,可谓是深通兵家之道,他这个荆州的军师并非浪得虚名。但是,他能除掉蔡氏,却动不了我南阳分毫,诸位以为为何?”
邓锡龙看众人迷惑,便直言道:“南阳不必襄阳,我南阳诸家也不必襄阳蔡氏,南阳乃帝乡,我等先祖皆为大汉开国元勋,只要我等不做大逆不道之事,谁敢动我们,没有天子允许,敢动我们者必会让天下豪强世家群起而攻之,你们说那陈元敢不敢?即便是他敢,刘备敢吗?纵然刘备敢?可是天子会允许他这么做吗?定然是不会的。”
“所以,诸位放宽心,凭区区一个荆州牧,一个荆州别驾,还奈何不了我们,想要动南阳,除非是天子下定决心,想要朝廷动荡,不然的话,谁也不行。”
如今天下的形势,在座的这些人都知道,经过黄巾之乱,已经有些不稳了。
天子也不复先前的豪心壮志,前些年的时候,天子还想着压服天下豪强,有做汉武第二的意思。
只不过,通过这些年的斗争以及黄巾之乱的打击,天子似乎已经任命了,开始疏于政事,有往昏君方面发展的趋势。
对于这种情况,南阳豪强们也是乐于见到的。
当然,南阳豪强绝对没有推翻刘家天下的想法,他们更多的想法就是天子最好什么也不管,垂拱而治,由他们来管理天下,天子作为一个吉祥物是最好的了。
面对如今的形势,天子绝对是不会动南阳的,既不愿也不想,更没有那个能力了。
听到邓锡龙这么一分析,在座的这些人顿时心中大定。
既然那陈元动不了自己等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唯一怕的就是荆州的大军和高手。
荆州八大一品高手的事情早就传到南阳了,八个一品对于南阳豪强的压力还是十分大的。
只要不明面上动武,暗地里交锋,他们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输给陈元的。
所以,这一次聚会就在和谐的气氛中散去了。
众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邓锡龙进一步稳固了自己南阳豪强之首的地位,其他豪强也都吃了一个定心丸,对于陈元再无一点惧怕之心,准备好好的跟陈元斗一斗法,让陈元知道南阳到底是谁的。
南阳是谁的?
当然是刘备的。
陈元心中如是想着。
邓锡龙他们估计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天子虽然不愿意动南阳,也动不了南阳这些人,可是如果有人想要动南阳豪强的话,天子也是乐见其成的。
原因很简单,南阳豪强已经不是当初跟着光武皇帝打天下的那些人了。
这些年来,南阳豪强做的越来越过分,不仅在某些政事上不支持天子,甚至与颍川、汝南乃至山东豪强相勾结,试图对抗天子。
而且,他们在南阳盘根错节,如今的南阳已不是朝廷的南阳,而是邓家的南阳。
邓家说一句话,甚至比太守说一句还好使。
历任南阳太守与南阳豪强的关系都不好,比如说王畅。
王畅是何许人也?
王畅是王龚的儿子。
关于王龚,也是东汉时候官至三公的权臣。王龚曾经因为把一些部级大员给拉下马来得到汉安帝的赏识,所以才平步青云。
王龚在汝南郡当州长的时候,发现的黄宪、陈蕃这样的名臣。
在王畅在汝南郡担任一把手的时候,开始的时候也跟其父亲一样,嫉恶如仇,看到地方豪族恃强凌弱就采取严苛的手段来处理。
这时他的幕僚张敞就出来劝王畅这不是在南阳做事的正确的姿势。
作为功曹这种吏,都是出身于本地,所以对于当地的情况更了解。
张敞劝王畅一定要认清形势,因为南阳跟其它地方不同,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祖先都在这里,东汉有三个皇后从这里出去的,包括刘秀的皇后阴丽华,刘肇的皇后阴皇后,还有邓绥。
所以各个贵族皇亲国戚之间的关系是盘根错节的,根本不是你一个区区太守可以搞定的。
所以与其跟这些地方豪强对着干,不如换一种做法,张敞举了舜帝之所以要推皋陶,原因其实不是皋陶多么贤明,皋陶其实是东夷部落的族长,舜之所以要笼络皋陶,是为了团结东夷部落,团结了皋陶自然东夷部落就不会闹分裂。
所以张敞实际上也用这个桉例告诉王畅,对于皇亲贵族,还是要笼络和团结,这些贵族才会在基层的治理里面发挥作用。
但从这件事情侧面来看,到了东汉的后期,由于开国已经有一百多年,各个地方的豪强之间通过通婚,联姻、师承等各种形式,在地方上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关系。
而当地方豪强的势力过大时,就具有了与中央政府分庭抗礼的能力,所以政府的税赋等或者遭到抵制,或者最终税赋的主体落到了最底层的百姓身上,而豪强在其中再剥一道皮,百姓的日子就越发艰难。
而政府的财政也变得越发艰难,以至于影响到国防,赈灾等方方面面。
这就是为什么汉天子越发不喜欢南阳豪强的原因,因为他们完全把南阳当成了自己的底盘,就算是朝廷派来的太守,如果不跟南阳豪强合作,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秦颉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因为黄巾之乱的原因,南阳太守这个位置是轮不到秦颉的。
秦颉之所以出任南阳太守,正是因为南阳有黄巾,朝廷这才调派了秦颉来接任南阳太守,所以,秦颉的主要任务是镇压南阳黄巾。
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当秦颉镇压完南阳黄巾,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被调走的。
原因很简单,他跟南阳豪强尿不到一起去。
秦颉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跟那个王畅一样,看到地方豪族恃强凌弱就采取严苛的手段来处理,好在秦颉比王畅幸运的是,秦颉手中有五千大军,还有刘备在背后的支持。
这样,秦颉才坐稳了南阳太守的位置。
要不然,南阳豪强早就发动关系,把秦颉调走,而且位置绝对不会好了。
多半是边境苦寒之地去做太守,这就相当于发配了。
开玩笑,你这老家伙对我们如此不留情面,我们肯定不能让你好过了。
只不过,因为刘备的支持,南阳豪强暂时对秦颉无可奈何。
因为自从有了州牧之后,太守这个原本算得上一方诸侯的官职头顶上有了人。
朝廷在任命和调离太守的时候,更多的要考虑州牧的意见了。
这当然是汉灵帝的意思。
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在给刘氏的这几个州牧撑场子,提供便利。
差点就要明说,你们赶快在地上发展实力,人事权我都给你们了,如果你们再不成器,那就怪不得我了。
有一说一,汉灵帝这家伙虽然自己没有斗志了,但是并没有放弃跟豪强的斗争,转而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
天下能够看出其中意味的绝对不多,甚至不超过十个人。
汉灵帝不愧是灵帝,真就是一个无比聪明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