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翰墨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却让人心里一寒。
像一盆凉水迎头浇下,褚连身子一抖。当年阿鸿突然失踪,这三年来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与她的失踪而来的是朝廷之上一系列莫测的行为。
她和秦陆疯狂打听她的消息,却杳无音信,直到秦陆通过自己的身份在朝廷内部探出了一点风声。说洛阳城外死了一个叛乱分子,那人便是一身白衣,身怀灵剑。
那以后她心怀悲痛进了稷下,远离是非,而秦陆……褚连眸色一暗,他从来都不相信阿鸿已经死了,他说:她那样一个女人,除了会吃饭练剑,哪里懂什么造反作乱,那人一定不是她。
可是他们都知道,若那人不是她,那阿鸿,究竟去了哪里?
但若选择不相信就能在心底留一份温存,她宁可这样做,哪怕代价是三年不曾踏出学宫半步,只要她不出去,就总会有理由相信阿鸿还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活的好好的。
可是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传来的消息上写着当年城外出事那一日,亲自动手斩杀贼人的,就是赵翰墨。
如果真的苍天有幸,阿鸿还活着。而找到她的,却是赵翰墨,这岂不是说明,阿鸿她现在非常危险?
“我暂时还不会动她。”轻而易举看出褚连心中所想,赵翰墨淡淡道。
褚连却并不会因为他的话放松警惕,“你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褚连本以为他不会轻易告诉她,但赵翰墨只是想了一会儿,如实答道,“她很有用。比三年前的她有用太多。”
“所以你想通过我来利用阿鸿?”褚连冷笑一声,齿缝间漏出来的声音是她此生都没有过的凌厉和决绝,“那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死都不可能!”
赵翰墨闻言眸中露出一丝嘲讽,“你真的了解过惊鸿此人吗?”
说完他似乎是失去了耐心一般站了起来,“与其说我利用她,不如说我们是在互相利用。”那份名单,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即使地网全力,也不一定会做的更周全。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的今天,她都要比你们想象中强大太多。但不管她藏了多少实力,上次,她确实死了,这次,又会如何呢?”
他的话跟他的眼神一样,都让人浑身发冷。
褚连愣住。
“扬州清县,也许你能够见到她。”赵翰墨说完这最后一句,整个人就如融入了风中一般消失不见,一如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梨花如雪,阳光似金。
一片暖色交杂中,褚连蓦地浅浅叹了口气,像微风的尾巴,甚至不够搅动空气。
她起身走进里间,换下了轻纱飘带的秀丽长裙,再出来时,她一身青色劲装,英气逼人。她正欲走,又想起来什么般顿身,弯腰在案上写了两封信。
“呜!”
清脆的口哨从她口中传出,她将写好的其中一封信绑在闻声而来的雪白信鸽上,另外一封则就着写成的样子留在了案上。
“阿鸿,等我们啊。”
温和如水的声音轻轻落下,她的身影一步一停,仿若入海的游鱼般灵动而不可捉摸,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池梨居中。
清县。
云左和离煌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狼山。残阳如血,遍洒山野,其间还间有一两声狼鸣。这里到底有什么先不说,光这阵仗就足够吓人了。
“亏那个路有昭敢那么晚一个人往山里走,就算是兄弟情深为兄采药,他一个根本不懂药理的人如何知道他哥哥要用哪几位药,又如何知道这些药狼山里有呢?。”云左展开地图,幽幽道。
“你是说有人引诱他去狼山?”离煌走在她身后,戒备着周围。
云左点点头。她定了个方向,率先踏上杂草遍布的山路,往前走去。边走边说,“现在的情况是,这个路有昭身上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当年的天禅教我查了,就是一个信奉一堆乱七八糟的神的邪派,不仅光明正大地搞邪教,而且其收人手段还十分拙劣,入教先灌一碗圣水,之后再根据情况准不准予入教。
虽然这样一个明显能看出来教主脑子有坑的教派和我们查的那个缜密谨慎得可怕的组织看起来完全不沾边,可我觉得它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这都是你的猜测。”离煌冷冷道。
云左洒然一笑,“女人的直觉嘛,有时候还是很管用的。总之路有昭既然死在这里,那这个狼山应该也不是只有狼这么简单吧?”
谈话在这里戛然而止,越靠近目的地,他们都要更为小心。
天色渐暗,山里树木又茂盛,明明从枝叶缝隙间还能看到天边的余晖,但一低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云左失了武功,此刻在丛林中走起来不禁有些吃力。在云左一脚踩空差点滑下一个陡坡,又险险被离煌给一把捞了回来后。
离煌被换到了前面,虽然还是一片模糊的暗,但离煌身上的寒气不知为何仿佛更重了些,这让云左很轻易就能跟上他。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云左却知道离煌已然破入天境,身上的气息早已可以收放自如,这会纯粹是为了照顾她才这么做的。
云左有一瞬间模模糊糊地有个念头,离煌这人,真的挺好的。
她这边有些神游,离煌却突然止住了步伐。突然的动作让云左瞬间警惕起来,但离煌没有其他特别的动作,他顿了一会儿,感知了一下四周,然后淡淡道,“到了。”
云左上前两步,走到离煌身边,她看不清具体的东西,只模模糊糊感觉到前方不远是一块不大的空地。
云左擦了个火折子,“唰”,橙红色的火光亮起,照出了这片小小的空地。
空地上原本的青草此刻东秃一块西秃一块,草皮和湿润的泥土散落周围,连周围的树干上都有粗细长短不一的划痕。
“反抗很激烈。”
云左喃喃了一句,然后点着火折子把这一小块空地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看来……唔!”
云左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喉咙一堵再发不出声音来,然后身子一重,被按了一把,余光中她手上的火折子也“啪”地一声,灭了。
光芒消失的那一刻,一声狼啸由远及近,铺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