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愣了一下,释然一笑。
“我理解。”
“但是孩子,贫瘠的土壤开不出鲜花。”
“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保罗真心实意的建议,音乐是讲究氛围的,所谓环境取决于上限。
这片土地太过荒芜,这也是大部分想耕耘的艺术生飞向国外的原因。
许泽明当然意识到。
但是。
“我不是鲜花,保罗。我是园丁。”
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他是培育鲜花的人。
保罗深深的看着许泽明,许泽明坦然对视。
“愿上帝庇佑你。”
保罗手指滑过肩膀两侧,语气复杂,而又带着感慨,“这是条艰辛的路,如果……你想退后,我在英国等你。”
二人再次相拥。
……
次日。
所有老师学生受到邀请来到大礼堂,庆祝保罗的到来。
鲜红色的横幅挂在礼堂各处,鲜花在门口摆成两侧。穿着旗袍的礼宾小队带着满满的微笑,姿态优雅的站成两排。
仅从肉眼就可以看出学校对保罗的重视!
陈学义几乎全程陪同,他笑眯眯的介绍着学校的各处地方和设备。
他们一路走进礼堂,几乎刚进去就听到了学生的欢呼声!
许泽明坐在第3排,听到旁边的何雁荷吐槽:“昨天熬夜排了10来遍!看我黑眼圈是不是重了一点。”
许泽明认真观察,摇了摇头:“你粉打多了看不出来。”
何雁荷嘴角微抽,“能不能说点人话。”
许泽明理直气壮:“不能!”
“好啊你!”何雁荷果断戳了一下许泽明,小小的报复了一波。
这时候保罗已经被一众人簇拥着走到了前排,何雁荷见状提醒许泽明。
“许老师,你们行业大佬。你不上去拉点交情?”
“拉过了。”
“?”
在何雁荷迷惑中,此刻一阵阵如同海潮般的鼓掌声响起。
原来是保罗一众人登台。
只见礼堂的灯刷的一下暗下去,只有一张光穿过中心笼罩在一台三角钢琴上,穿着凤尾服的保罗以优雅的姿态落坐。
开始弹奏。
优美的琴声,徘徊在整个礼堂。
一些本来被学分吸引过来的学生,有些惊奇的抬起头,很快就沉迷在大师级的演奏中。
就连何雁荷也不讲悄悄话了,有些愣神的注视着台上。
音乐将时间拉得很长,仿佛每一秒都浸泡在美妙的乐符中。
一直到最后一个重音落尾。
礼堂内还是久久安静,随后轰然的掌声响起!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不是彩排时候的机械感,而是真心实意的震撼!
站在后台的陈学义忍不住露出骄傲的神色,有些得意的对旁边的傅伟茂说道。
“老傅,看吧。我这几个月出去也不是白费的,保罗可是真实力!在国际也排得上号的!他要是肯留下!不用我说,明年就有人求着我们招生!”
陈学义五指张开,眉飞色舞!
傅伟茂也卖他个面子,笑眯眯的点头。
尽管两人政见不同,但无疑保罗的存在,对学校确实是一个很有益的因素!
他们可以借助保罗的金子招牌,对外招生,同时向教育局借力!
甚至围绕他的资源倾倒以及规划方案都已经出到第7版。
陈学义势在必得!
紧接下来,在一众宣讲中和延绵不断的鼓掌声中。这场欢迎会融洽的落入帷幕!
一切的准备都很顺畅!
下午,学校的几个领导陪同保罗,来到一间设施十分豪华的教室。
白色如同纯白雪的定制钢琴,安静的低伏在地上。
“你将得到它的永久使用权。”
含蓄的话几乎明说,金斌用着流畅的英语,得体的说道。
保罗伸出有些微胖的手指,轻轻划过纯白钢琴的表面,滑润、微冷。
“她可真美。”
他咏叹了一声,在他的背后等候的是十几位精心挑选出来的钢琴好手。每一个都是从小到大的尖子生。
如果他肯留下,这将会是他第一批的学生。
学校甚至允许他从其他老师手中挑选想要的学生。
这专属的待遇,让人心惊,让人激动。
华美的表皮下,反倒让保罗显得唯恐了起来。
他在想。
我是否能承担这份期许?
这般做又是对的吗?
“我想听听他们的弹奏,可以吗?”
“当然!”金子骞激动的说道,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突击训练,他们将在这位大师面前展现学成果!
如果能得到这位大师认可!
不但证明了学校的教学质量,还证明了自己的水准!可是自己一晚晚熬夜呕心沥血教上去的!
第一位学生,挂着得体的微笑,往前走一步语气铿锵有力的自我介绍,“老师好,我是宋佳。将要演奏的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紧接着他就坐在那台白色钢琴前,头颅微翘,姿势优美的开始弹奏起来。
保罗背着手乐呵呵的,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还可以。
他想着,大抵到了平均偏上的水准。
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
保罗的笑容微微停歇,每一位学生弹奏着不同的曲子,却散发着相同的气势。
“他们可真乖巧。”
保罗突然说了一句,一直跟在旁边的金子骞连忙笑道:“每个学生都很努力,他们知道您要来,一个个兴奋的不行!非要展现出最好的状态给您看!”
“……是嘛。”
保罗沉默的看着,面前各自笑着的十几个散发着青春气的学生,灰褐色的眼中透露着疲惫。仿佛雾霾中已经被消磨干净的灵气!
不!
这不是他想要的感觉!
“保罗大师,你觉得怎么样?”金子骞看他久久沉默,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感到悲伤。”
“曾有人跟我说过,他要在贫瘠的土地上浇灌出玫瑰。”
保罗扭头看向陈学义,陈学义心头一悸!
只见面前肚子圆滚滚,时刻带着笑容的中年人叹了一口气。
“但我想,我还是更愿意将玫瑰带到我精心饲养的玫瑰园中。”
保罗说出一番在场人都听不懂的话,他的左手按在右胸上,微微低头,随后歉意的说道:“抱歉,我想我该回去了。”
周围站着的几个领导齐刷刷愣住。
陈学义手心冒汗,嘴巴有些干渴的,向前走了一步,“不,我的朋友,或许你该再考虑一会儿。”
“这里真的很需要你!”
保罗凝视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用力的拥抱!
温热的身体传递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