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物,在中医界竟然毫无名声!仿佛突然蹦出来的鬼才!
如果这次不只是偶然的话,仲长心不难想象,二十年后、不、十年后,说不准医学界就会出现一个新的活祖宗!
惊叹之余,下意识看了一眼墙边熟睡的身影,只见刚才还歪着脑袋的人,已经神采奕奕的扒饭。
“醒了?”
仲长心赶紧拿起桌上的药方,兴冲冲的走了过去:“我想问问这几味药的作用的什么?”
他的手指指着的,正是天冬,黄芪,甘草!
他刚才琢磨了一个小时,都不知道这几味药和其他药的连接性是什么!
许泽明抬眼,眉毛一扬,又低下头扒了几口,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你这都不知道?”
“……”仲长心默默无言,旁边的几个老头倒是传递着药方,一个个啧啧称奇,开始猜测。
“黄芪,补气升阳,利水消肿,生津养血,莫非是用来补气固阳?不过她如今气虚,也不宜补的过头!”
“你们没瞧见后面的份量,5克,这量偏少,喝不出效用。不过说来也怪这甘草居然有20克?”
“我倒是认为重症,下猛药,这个药我倒觉得应该翻倍……”
在絮絮的讨论声中,坐在凳子上的许泽明将最后一口炒面扒完,顺手接过张富贵递过来的纸,抹了一把。
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为了增甜。”
为了增甜——
清晰的声音穿过思绪,所有人都愣住了。
“啊?”
仲长心嘴巴一张,整个大脑空白。
为了啥?增甜??
“这有什么必要?!”
他忍不住说道,“中药不喝苦的有什么效果!人哪有这么矫情,还得喝甜的?”
他的目光中充斥着质疑和无语,旁边的几个老人赞同的点头,“小伙子,中药还是以效果为先!味道其次,把人救活便好!”
“不,味道是必要的。”
许泽明站起来,一瞬间,原来俯视的几人瞬间变成仰视。
“我不认为每天喝三碗苦药的人能开心的起来。”许泽明穿过四人,走到病房旁边,只见坐在陪护椅上的彭良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上半身前倾,目光愣愣的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
许泽明目光平静,伸手按住那微微跳动的脉搏。
“彭、彭……”
“…她怎么样。”安静了好一阵子的彭良这才开口。
“半死不活。”
许泽明简洁的回答,他盯着床上女人紧闭的眼睛。按照他的预想,这时女人应该醒了——但对方很明显没有张开眼睛的意图。
“嗯……”彭良低声应道,似乎没有被这句话刺痛,又或是早在一日日的期待和折磨中麻木。
“老师,谢谢你。”
许泽明愣了一下,低头只看到露出个寸头脑袋的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缓缓的攥成拳头,一字一句压得很深,也很认真。
“在最后,我不想让她孤单的走,那太冷了。”
“……”
许泽明突然抬手压住那个有些扎手的脑子,“想这个问题还太早了。”他停顿一下,“后天,办出院吧。”
床上的女人突然的手指突然颤了一下,只听见彭良坚定果断的话:“我不会放弃治疗!”
潜意思就是出院不可能!
颤抖的手指,又平稳下来。
“彭良。”
“放弃治疗不取决于你,而在她身上。”
许泽明伸手抓住那冰冷的手腕,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女人的手僵硬了一瞬间。
果然醒了。
他低头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女人:“你想出去看看吗?”
“你?”彭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忍不住皱眉,盯着那抓着他妈手腕的成年手掌。
正在纠结要不要拉开的时候,一道熟悉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在这挺好的。”
女人睁开黑色的眼睛,瘦出几分骨相的脸,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温和的气质油然而生,能看出女人的相貌若是饱满时,应该是不错。
“妈!”
彭良顿时叫了一声,紧抿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像是想伸手与女人拥抱,手稍稍一伸,又忍不住克制的缩回。
仿佛只是轻轻一触,面前的易碎品就会破掉。
女人温和的看着他,眼角扩张的皱纹,却无声无息的透露着一丝疲惫。
许泽明看着这面前温情的一幕,却看到了两个人背后相同的克制。
不愧是母子,连忍耐的表情都很相似。
“你很痛吧。”
女人愣了一下,微微颤抖的眉毛,她摇了摇头。
“说谎。”
许泽明按着那脉搏,继续问道“你想活下来吗?”
女人直直的盯着他,停留了两秒才微微的点头。
许泽明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沉声说道。
“说慌。”
“……什么意思?”
旁边的彭良面色发白,忍不住问道,尽管他已经隐约明白了意思,但像是不敢承认。
“你想治,她不想活。”
许泽明面色冰冷,说不出的火气在心中沸腾,他像是确认最后一块拼图,伸手抓住了彭良的手。
“她死了,你会和她一起走吗?”
在女人有些担忧的眼神中,彭良难得露出一个微笑看着她,只是说了一句“妈,我交朋友了。”
“呼……”女人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微笑。她正要夸奖的时候,耳边就落下冰冷的词。
“说谎!”
“……”
“……”
此刻的病房静的可怕,众人的目光不由聚焦在彭良身上,彭良脸上的笑容逐渐的僵硬。
“彭良,你!”
张富贵忍不住走到他旁边,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吐出一句:“原来我们不是朋友吗?”
蒋萌萌原先震惊彭良的心理状况,就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又无语又无奈,一步上前拍了张富贵一肩膀。
“你没听懂吗?许老师是说……”
她声音顿住,面色逐渐严肃:“彭良,你最好想清楚。世界不是围着一个人转,你也不会……失去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我知道。”
彭良手指攥紧着衣角,只是静静的看着女人。
“妈,一”
“啪!”
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愣住,彭良有些发愣的歪着脑袋,他的左脸颊上是鲜红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