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成长距,在近乎漫长的沉默中,仿佛心跳都放缓。周海天低着头看不清许泽明的表情。
只听到一句。
“你喜欢下跪。”
“我不喜欢。”
“站起来。”
周海天收膝盖慢吞吞的站起来。
他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许泽明,却恍惚觉得对方比自己高大。
隐约有一声很长的叹息,又似乎只是错觉。
许泽明手指敲击着桌面,能听到几乎是死神来临的噔噔噔——
最后猛的停止。
“烧了。”
简单明了两个字,却让周海天瞬间瞪大了眼睛。
许泽明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所有的照片,视频删掉,监控砸了。”他话语一顿,拿起那轻飘飘的硅胶制品。
“也包括这些。”
他的指尖漫不经心的划过整个化妆台。
轻松显得随意。
与之相反的是,另一个人的心态。
许泽明不光要他认错,还要直接毁了他的家底。
“许、泽明,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一字一句的声音,周海天整张脸都在抽搐。
“死?”许泽明抬起头,“周海天。”
他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男人的面前。
两个人站的极近,仿佛连对面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仿佛空气都在震动。
“你研究了我一个月,那么现在。”
“告诉我,我下一步会如何回应。”
突然提出的考验,仿佛连怒火都覆盖。周海天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回应?
许泽明的回应。
面前是熟悉至极的脸,是脑海中构建了无数次的模型。无数条的丝线,仿佛随着上面搭建的照片墙勾连在一起。
我是许泽明——我会——
我会——
在心中高高搭起的城墙,仿佛碎片般消亡。
“我……不知道……”
周海天露出了似笑似哭的表情,额头的汗珠擦过他的眼角带来一阵酸涩。
“不知道吗……”许泽明笑了一声,像是讽刺,他抬起手静静的说道“那我告诉你,我的回应。”
周海天看不清他的动作,只感觉微凉的肌肤触碰的瞬间,一阵剧痛席卷而来!!
痛!
痛!!
仿佛骨头被人撬开,全身的神经淌过岩浆。
或许是一秒、两秒。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瘫痪在地上。
空茫的眼睛倒映着天花板上那无数张熟悉的脸,劫后余生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淌出。
灰色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
许泽明平静的站在他旁边插着兜,“死的滋味,如何。”他低头看着面色苍白形色狼狈的人,棕色的裤子被晕染成褐色。
房间内弥漫着古怪的气味。
“你根本不敢,就别轻易挂在嘴边。”
顶上橙黄色光,透过他的发丝,边缘的肌肤微微发亮,黑白的交界处看不清他的五官。
“周海天。”
“你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每一步,你所谓的扮演可笑至极。”
“你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冰冷的声音仿佛尖刺般,一寸一寸的敲骨头。
他仿佛被扒光了衣服,置身在寒冷的冬天,牙齿不受自主的敲动。
“你连自己都活不好,还想做别人。”
轰——
直到天彻底黑下,周海天都不知道许泽明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阳光从窗外照来,放在地板上的手指才抽动了一下。
他缓缓的坐起来,看向前方墙壁上随风晃动的照片。
撕下来,抽出抽屉的剪刀一刀刀剪成碎片。
无数张脸分崩离析。
细细碎碎的纸张散落在地上,又变成了寝室门口出现了几袋垃圾。
……
下午。
昨天自习了一下午的试点班学生怨念的看着老师。
“老师!你今天拖堂吗?”
“嗯?”埋头写字的许泽明有些惊讶的抬头,随后骄傲的说:“我从不拖堂!”
“啊——那你今天拖堂呗!”
“昨天缺的课你得补上啊!你怎么回事?许老师,你怎么能把我们丢下一个人去潇洒!”
“没错,太过分了!都上课5分钟了,你还在那写什么!”
无数幽怨的眼神扎在身上,头一次被人逼着加班的许泽明有些哑然。
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前面都是打基础,我教你们都都会了,自己熟悉就行”
话音未落就被猛的打断!
“这都是借口!!加课!必须加课!!”
“没错!!我交的那么多的学费,不能浪费!”
“给我加课!”
无数个人站起来应和,那情绪激动的模样,不像在课堂倒像是在革命!!
“……”
“行行行!!”
许泽明有些无语,又有些无奈。
这年头还有被学生追着上课的吗?!
“我就陪你们加班一小时!”
“好诶!!”
“我就说抗议有用!”
“以后感觉还能再来几次!”
许泽明眼睛眯起,看着大大咧咧的吴敏学,“吴敏学!你加弹20遍!”
“?!”
吴敏学笑不出来了,整张脸垮下去,瘫坐在椅子上。
加弹20遍,一遍三分钟。
多练了一个小时!!
他明天真的起不来,早七已经够痛苦了!!
出了一口气,许泽明心情也稍稍放松,低头看着才写了个开头的劝退书。
周海天的事,不光涉及到他,还涉及到整个班的学生。装监控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刑事上捅到警察局,怕也是7天小套餐。毕竟所有录像没有商用,仅限个人观看。内容也不涉黄。
从犯罪上是个小打小闹,但在学生角度,已经相当出格!
其中更让许泽明把持不住的是,惩罚的尺度。
“呼——”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旁边周海天的个人资料。
简单的用几句话概括,大四室内设计专业,成绩良好,拿过省奖学金。甚至在大二,拿过一次见义勇为奖。
许泽明甚至翻到了校刊上,周海天手拿红色锦旗,笑得阳光灿烂的模样。
所以怎么能歪成这样?
手指不自觉的敲击在讲台上,许泽明陷入沉思。
下方的学生也不敢讲话打扰他,只是埋怨的看了一眼。
你还记得你要上课吗?!
好在,几分钟后,许泽明终于放下了笔,回忆起自己的本职。
随着他站起来,课堂的节奏很快步入正轨。
“翻开第69页,你们还记得我前几天说过的……”
陆陆续续的声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