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潜意识占据了身体,人就会失去所有理智、克制,那是极其危险、暴力及可怕的。
她对李闲煜进行催眠治疗的本意是,通过最直接快速的办法接近潜意识,并对潜意识进行影响和诱导。她没想到李闲煜会这么快对催眠治疗产生依赖。
现在的唐小离感觉自己有些骑虎难下。
她现在开给李闲煜的药物都是调理身体的,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想根治李闲煜的病,还是得进行催眠治疗。
但对催眠治疗的依赖会令李闲煜发生记忆混乱,一旦潜意识发现了她的欺骗,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要治疗李闲煜就得重现过去的场景,并
加以刺激。
现在的李闲煜可以再经历一遍那些过去吗?
李老全的事得尽快解决,李闲煜的身体又尚未调理好,刺激回忆的事还是先缓缓,过段时间再从长计议。
唐小离将听诊器放回空间,解下那条蒙住李闲煜眼睛的布巾。
“不知小哥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条长长的河,有只大狗掉进了河里,我想去救它,后面有人推了我一下……”
努力回忆着梦境的李闲煜抬手轻捶着脑袋。
“不对,不是推,有人向我伸出了手,那人将我拉了起来。后面的事我记不大清了……”
唐小离倒了杯温水,将安宫牛黄丸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连同温水一起放到了李闲煜手上:“小哥,把药吃了,好好休息会。”
唐小离离开时李闲煜已在内堂躺椅上睡下,她刚推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柴三千。
柴三千想开口说话,唐小离却对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
“小哥身体暂无大碍,柴大哥不必太过担心。”
“小离妹子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这段时间闲煜服用了你开的药物,身体已日渐好转。”
“不知这段时间小哥的记忆可有出现什么问题?”
“记忆?”柴三千努力思考了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拍了下大腿。
“小离妹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了。”
柴三千说到这时突然压低了声音:“闲煜前几日跟我说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但他说的完全跟我们经历过的不一样啊。”
唐小离因柴三千这话心头一紧。
柴三千压低声音继续开口:“闲煜作为京城第一钱庄少庄主,小时候曾被陛下招进宫中养过一段时间。”
“我第一次见闲煜就在宫中。那时候我作为狼孩,被西域商人献给太子当玩物。”
“有次我被人推进河里,还是闲煜舍命跳进河里搭救我。”
柴三千说到这时,突然猩红了眼睛:“那些人见闲煜要救我,将他的脑袋猛往水里按,闲煜挣扎着想起来,但他当时只有五岁,哪够力气啊。”
“那次溺水闲煜九死一生,他那病根也是在那时候落下的。但前几日闲煜却跟我说,当时有人伸手救了我俩,还说很感谢那人的救命之恩。”
“闲煜说那救命恩人根本就不存在啊。”
心理暗示下的记忆混乱。
唐小离拍了拍柴三千的肩膀,咬唇轻语:“柴大哥无论这段时间小哥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质疑他。”
“我得先去趟瞎子解元那,等我将李老全的事情解决了,我再过来给小哥治病。”
……
唐小离提着打包好的赤小豆薏米红豆沙来到殷夫子住处。
此时殷夫子正在抄录一卷竹简,看到唐小离进来殷夫子马上停下了笔。
唐小离这次看到的殷夫子跟她一次见到的截然不同,初见时殷夫子是苍老且落魄的,但这次见到的殷夫子却是朴素又儒雅的。
苍老令殷夫子更添几分书卷气息,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大儒一般。
“殷夫子这是我刚煮的糖水,这糖水有祛湿养胃功效,对脾胃虚弱、胃口不好的人特别好,您尝尝看是否合您味口。”
殷夫子接过唐小离递来的食盒,面上堆满了笑容:“小离你给那药真是太神奇了,我用了一段时间竟能看到东西了。虽仍是不能长时间视物,但对比从前,这已经很好了。”
唐小离跟殷夫子闲聊了几句,从怀里摸出李闲煜给她的信函。
“殷夫子您有没有想过,两年前的藏书阁失火事件,或许并不是一个意外。”
殷夫子接过信函,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转为震惊,又从震惊转为愤怒,最后变成沉重。
“小离你这信函如何得来?”殷夫子握紧拳头,将手里的信函捏得死紧。
“一位大哥特意奔赴临泉县取的口供及画押。”
“两年前我遇到的火灾并不是意外,是李老全为了保住他唯一教书先生的地位,刻意让人在藏书阁外纵火打算烧死我!”
殷夫子将信函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要跨出屋门。
“李老全草菅人命,根本就不配为人师表。我要去报官,我要找官老爷还我一个公道!”
唐小离还没来得及跟殷夫子说自己的计划,殷夫子就已跑出了屋。
衙门在阜阳镇西北角,距离殷夫子住的地方仅有两条街的距离。
待唐小离追上殷夫子时,殷夫子已击响了衙门外的鸣冤大鼓。
衙役从衙门走出,唐小离阻挡不及殷夫子就已被押进了衙内。
殷夫子被押进衙内不过一小会,一位身穿官服的富态中年就从拐角里走了出来。
官老爷登上公案,大力拍了下堂上的惊堂木。
“堂下何人?为何击鼓鸣冤?”官老爷沉声质问站在堂下的殷夫子。
“禀大人,草民叫殷正淳,是【鹿山学堂】的前教书先生,草民要状告这镇上唯一的教书先生李老全。”
殷夫子这话一说出来,堂外顿时一片哗然。
“这不是瞎子解元吗?他一个瞎子竟要状告李先生?”
“李先生是这镇上唯一的教书先生,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将孩子送到他那学习学问,瞎子解元状告他不就等于跟镇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为敌?”
“你觉不觉得这瞎子解元不瞎了呢?”
在堂外围观群众的议论声里,殷夫子挺直了腰板,扬声开口:“我要状告李老全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