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颠簸簸,沿着盘山公路不断盘旋上升着,一块块悬崖峭壁突兀的立着,深渊底下,时不时传来怪吼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蛰伏其间。
透过车窗外看去,远远的还可以见到一些悬崖峭壁上,被开出了一个个石龛。石龛里,放着一只只陶罐,看起来,里面装的都是骨殖一类的东西。
我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这个茅山在普通人眼里名气并不大,没想到进入山间,景色会奇诡如斯。跟随师父的时候,他曾经教过我们看山的风水,我虽然只懂得一些皮毛,但也看得出来,这片山区,绝不寻常,叫九阴绝阳地。这种地脉的一个特点就是阳气很难留存,而阴气却容易聚拢,长此以往,这种地方就容易聚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将目光回到车里,看到黄大仙微微皱着眉,抿着嘴唇,看起来有些小紧张。她师承闽浙赣有名的神算黄大仙,对风水一道非常熟悉,我都能看出些门道来,恐怕她看到的东西要更深。
“天庆观。”就在此时,路边出现了一块刻石,指示着前方就是清冲清和他们的老巢天庆观。我拿出手机,想百度一下这里的情况,但一点信号也没有。不知道是因为信号设施没有建设好,还是有其他原因。
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路后,一座古朴的道观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这就是天庆观了。也许是因为年代比较久了的缘故,天庆观给人一众暮气沉沉的感觉,进入观里,光线更是陡然暗了下去。
“小心,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就在此时,胖头忽然嘀咕了一句。
“不用害怕,这是我们茅山的一些祖师亡灵。只要你们不招惹他们,他们是不会出来的。”清和向我们解释道。
他告诉我们,这座天庆观是茅山上最早的道观,最早的一批茅山道士就住在这里,现在因为其他地方已经有了很多新道观,所以这座天庆观人烟就少了。
天庆观一共只有五个道士,清冲清和是第二代,上面有两个老道士,是上一任掌门和这一代掌门,清冲清和下面,还有一个小道童。
当夜,我们就住在天庆观里。晚饭的时候,清和嘱咐我们,晚上不要乱出去走动,这里非常惊险,如果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就麻烦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们是亡灵镖师,是专门和亡灵打交道的。而他们,是大名鼎鼎的茅山道士,是专门降妖捉鬼的。可是,如今这降妖捉鬼的却一本正经的叮嘱专门和亡灵打交道的不要出去,以免惹上不干净的东西。这也实在是太荒诞了。
不过,既然清和这么说了,我们反正只要顾着苏琳琅就成了。其他的事情,我们倒是不怎么关心的。我们向清和要了一间大屋子,准备打通铺。这样一来是方便我们照看苏琳琅,二来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天庆观,晚上也好有个照应。
在房间里,胖头低声告诉我,外面很不平静,有许多道士亡灵正在我们的房门外徘徊。
“非常可怕,他们一个个穿着旧道袍,青着脸,一点笑容也没有,就这么看着我们,一直走来走去,足足有二三十人。”胖头告诉我,我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都有些颤抖了。
“这些道士亡灵,恐怕不是正常死亡。”胖头大着胆子观察了一阵后,得出结论,说这些道士都是被下毒而死的症状。
听到胖头这么说,小丫头片子黄大仙也有些害怕了,躲在我们的身后,闭着眼睛不敢往外看去。
“我说大仙,你闭什么眼啊,好像你睁着眼就能看到似得。”赵凉生在一边揶揄黄大仙。
“我乐意,你管得着啊。”黄大仙白了一眼赵凉生。
我从包里拿出冥钱,烧在了房门外。这叫借宿钱。以前亡灵镖师走镖,常常需要在荒郊野外露宿,这种时候就有孤魂野鬼徘徊在周围,拦路要钱,这时候镖师就要烧纸钱,算是向对方借地盘住宿。
如今我们在天庆观住宿,遇到这些道士亡灵徘徊不去,首先要给的就是借宿钱。如果对方只是要冥钱,那么烧了纸,对方就自然会退去。可若是收了冥钱还不退去,那多半就麻烦了。
我用青铜法刀挑着冥钱,火苗一闪一闪的,胖头在一边帮忙添纸,告诉我那些道士亡灵并没有退去。
冥钱已经烧完了。我们关好门。
这些道士亡灵不是来收借宿钱的,看来今夜我们会有麻烦。我和胖头对视了一眼,知道今夜必须十分小心,否则搞不好要出大事。
“看来,这是鬼变的征兆啊。”此时,一直吓得躲在我们身后的黄大仙忽然低声嘀咕道。我心里一惊,想起了师父曾经跟我说过的一种现象。
所谓尸有尸变,鬼有鬼变,尸变不难理解,就是死尸在某些条件下会无意识的站起来活动。而鬼变,就是许多实力相当的亡灵聚集在一起,无法相互吞噬,最终达成默契,形成鬼场,到了那时,人只要在鬼场内,心智就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影响,幻象四起,严重的甚至会发生自相残杀的惨剧。
“大家盘坐下来,不要多想。”为了以防万一,我嘱咐众人盘坐下来,凝神聚气,不要胡思乱想。至于鬼新娘,这回也非常配合,第一个盘坐了下来,她本就是陈年的老鬼,自然知道鬼变的恐怖。
“大仙,你坐到赵凉生后面。”赵凉生气血太弱,最容易受到鬼灵的影响,我让黄大仙坐到他背后,以防万一。
而我,则和胖头迅速行动起来,将早已画好的纸符贴在门窗上,防止房间外的道士亡灵进入房内。但我们都知道,这样的纸符根本挡不住道士亡灵,若这些亡灵真发生了鬼变的话,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减缓鬼变的速度,为我们在屋里做抵御争取时间罢了。
“主人,你来了。”就在我们刚刚贴好纸符的时候,一直凝神静气盘坐在地上的赵凉生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门口道。
随着他的说话声,适才还紧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见砰的一声打开了,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撞了进来一般。一股冷飕飕的气息在房里弥漫起来,我看到赵凉生站了起来,向着屋外走去。
“站住!”我急忙一声道喝,想将他从鬼场里拉回来。他气血较虚,最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影响,这时候发生鬼变,果然第一个受影响的就是他。
“呃啊——”听到我的道喝,赵凉生回头,他的脸已经转成了青黑色,两只眼珠子更是掉出了眼眶,挂在了脸庞上。
“皆是幻象!”我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幻象,是受到鬼场影响的缘故。
“砰砰砰!”鬼变发生的速度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不过短短瞬间,我们贴起来的符文已经通通自燃了起来,化为了飞灰。同时,原本紧闭着的门窗,也很快被打开了。更为可怕的是,地面开始发生开裂,一股股白烟不断往上冒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拼命往地里钻出来一般。
“鬼啊!”小丫头片子黄大仙也叫了起来,一只苍白的手从地底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另一边,赵凉生死死抱住了胖头,露出森森白牙,向着胖头的脖子咬去。胖头平日里力气不小,但此时的赵凉生,却宛若化为了厉鬼一般,力大无穷,无论胖头怎么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
“嘭!”突然间,地面炸开了,一口血红色的棺材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一股股散发着浓浓尸臭味的血水不断往外流淌着,我看到无数怨灵从四面八方涌动起来,向着我们冲来,一条又一条柔软,但却冰冷的手不断的晃动着,像章鱼的触手一般往我身上探来。
我手中挥舞着青铜法刀,不断的劈斩着眼前的一条条鬼手。我心底里知道这是幻觉,但这幻觉来得无比真实,就如同真的出现过一般,令我冷汗直冒。
“荊然!”此时,我听到了黄大仙的呼叫,扭头看去,但见那血红色棺材已经打开了一半,黄大仙已被从血红色棺材里伸出的一只血手抓住,往棺材里拉去。
“大仙支撑住!”我大吼着,想往大仙的方向冲去,但我身边的那些鬼手却拉扯住了我,让我举步维艰。
“荊然,用祖师法眼!”突然,我听到胖头向我大叫。我心里一动,当日师父曾交给我一只祖师法眼,言明凭借此眼,可以看破种种幻象。
我急忙从身边的包包里取出祖师法眼,将它贴在我的额头上。顿时,我感觉到一切幻象都消失了,只有那些脸色发青的道士亡灵,正在死死的掐着胖头和黄大仙的脖子,而赵凉生,则早已昏死在了地上。
凭借着祖师法眼,我不断挥动着青铜法刀,向着那些道士亡灵刺去,击溃着他们的亡灵,很快,胖头在我的救援下也挣脱了出来,一面骂骂咧咧,一面挥舞着他手中的古玉匕首,对付这些亡灵道士。
过了许久,那些亡灵道士方才被我们赶走。黄大仙从窒息状态中复苏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胖头则不敢停歇,迅速地开始重新粘帖纸符,开始布防。
“小赵!”我冲过去查看赵凉生,替他掐人中,过了半晌,他才悠悠转醒。就在此时,黄大仙忽然叫了起来:“鬼新娘呢?鬼新娘不见了!”
我一惊,适才忙着对付鬼变,倒真没注意鬼新娘。被黄大仙这么一叫,我才猛然大吃一惊,但见屋里空空荡荡,又哪里有鬼新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