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让我们把剩余的黄裱纸、冥钱、蜡烛等东西集中在一起,她自己则拿着朱砂笔,不断画着一张张古奥无比的纸符。
另一边,三友镖局众人也没闲着,从山上砍了一些树,开始在万人坑中搭建起简易的棚子,将那口大石棺遮盖在棚子下方。黄大仙与鬼新娘商量一致,决定施展秘术,将鬼新娘那段被抹掉的记忆恢复出来。
见到黄大仙如此,我们都忙碌了起来。虽然施展秘术的是她,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但多做一些防御总是不错的。这山间阴气很深,有其他怨灵盘踞其中,黄大仙施展秘术的时候,可能会引来其他的怨灵,如果准备不足,会非常麻烦。
黄大仙神神叨叨,画得字符跟小山似得堆在地上,然后吩咐我们将这些纸符在特定的位置贴上,足足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才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这时候天已经亮了。
“来不及了。”黄大仙叹了口气道,她是第一次施展这种秘法,对准备工作所需要的时间把握不够准确。准备工作占用了太多的时间,让她根本来不及施展秘术便要天亮了。
“没关系,还有明天晚上。”胖头道,“反正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明天一个晚上,肯定可以搞定。”
“但愿吧。”黄大仙点了点头,道:“只是我这纸符有时间期限的,等到明晚,效果就不如今晚了。”
说话间,血红的太阳已从东方升腾了起来,万道光芒洒射在山间,暖洋洋的。不过我们却一点也没有看日出的喜悦,时不我待,这白天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不过好在棚子已经搭好,石棺和鬼新娘都在棚子里,没有被太阳照到。
白日里阳气上升,阴气隐退,不适合施展秘法,我们就在棚子里休息,等待天黑。我们都非常焦急,这些纸符不能长放,否则会失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山间阴气上升,就有粼粼鬼火燃烧着,偶尔,还有女人和小孩的啼哭声顺风飘来,比起昨日来,要更加阴森恐怖许多。好像这山间的冤鬼,都在今日齐齐出动了一般。
黄大仙脸色微变,暗暗推算了一阵,道:“不好,我失算了。今天是寒衣节。”
我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如此。真是寒衣节。寒衣节这个节日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但在过去是非常重要的节日,一般在这一天人们都会举行祭祖等活动。所谓寒衣,就是天气转凉,活人要给死人送上御寒的冥衣的意思。我们虽然知道,但一不小心还是疏忽了。
这茅山荒郊野岭的,孤魂野鬼极多,如今遇上寒衣节,这些孤魂野鬼自然都出来,向活人讨寒衣了。黄大仙在今晚施展秘术,恐怕真会把周围的孤魂野鬼引过来。
“要不算了吧。”我非常担心黄大仙。小丫头片子虽然有几把刷子,但毕竟经验尚缺,这种秘术施展起来,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后果很难预料。
小丫头片子非常倔强,根本不听我的劝说,抿着嘴摇了摇头后走到了鬼新娘身边,道:“开始吧。”
鬼新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的记忆被人抹去,此时也非常想知道自己被抹去的记忆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大家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黄大仙伸手转了一下戴着的牛仔帽,将前帽檐歪在了右边。
三友镖局的人也没闲着,被黄大仙分成了两组:一组在外警戒,防止其他人闯入,一组拿着我们画的镇灵符策应,防止怨灵出现干扰了秘术施展。
当然,站在最核心的,是我、胖头和丁冬三人,我们呈三角形位置,将黄大仙和鬼新娘护在中央。
我和胖头对视了一眼,都已明白了彼此的打算。如今小丫头片子施展秘术,要恢复鬼新娘被抹去的那段记忆,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时机掌握恰当,就此将苏琳琅救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外面无论出现什么东西,都不要打扰我施术。”黄大仙再一次慎重地叮嘱众人,而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道,“帮她解开封印吧。”
我点了点头,鬼新娘的亡灵被我封在苏琳琅体内,如今黄大仙要施展秘术读取她被抹掉的那部分记忆,必须要我解开她的封印才可以。
我点了点头,施展师门秘传绝技,将鬼新娘的亡魂解封了出来。黄大仙引导鬼新娘与她面对面盘坐着,伸手抵住了鬼新娘附体的苏琳琅的双手。
“看着我的眼睛,放松……”黄大仙施展秘术,看起来像是在催眠一般。不过,有一点却大不相同,那就是就在黄大仙口中这么说的时候,我感觉到棚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森冷了起来。想来小丫头片子用语言引导鬼新娘的时候,另有隐秘的心诀施展出来。
“呜呜——呜呜——”就在小丫头片子与鬼新娘两人四目相对,缓缓闭上眼睛之时,我听到万人坑外边传来了女人的哀哭声,顺着火光看去,但见万人坑边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
“这是幻象!”我在心底里告诉自己,同时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不敢再看外边。这种秘术果然非常危险,不过刚刚施展,就引发了幻象。
“杀……杀死你……”外面,几个三友镖局的人手舞足蹈,向着前方扑去,显然,他们也受到了幻象的影响,难以控制自己了。
黄大仙毕竟还是高估了三友镖局的这些人,他们当打手还行,真遇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根本就不堪一击。
不过这时候,我们已经没时间去管他们了。因为那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已从远而近,到了我们近前。胖头手中挥舞着古玉匕首,想要抵抗住那些从外闯入的冤魂。
另一边,丁冬也没闲着,手中神秘匕首闪烁着白蒙蒙的光芒,不断在空中劈斩。只有我,看不见亡魂,只眼观鼻鼻观心,让自己不被幻象影响,同时聚精会神的关注着黄大仙和鬼新娘。
随着黄大仙秘术的施展,鬼新娘附体的苏琳琅脸上不断渗出了汗珠。
“陈西山,你这个畜生!禽兽!”突然,黄大仙一直闭着的双眼猛地一睁,鬼新娘的声音从她嘴里发了出来。
闻言,我心里又喜又惊,喜的是黄大仙施展秘术成功,已经模拟出了第一段被抹去的记忆,惊的是鬼新娘第一句话,就是骂自己的父亲是个畜生,看起来,当年鬼新娘上吊自杀的真相,会非常惊人。
“……不……不要,爹爹……”骂完陈西山之后,突然间,黄大仙的嘴里,传来了鬼新娘陈瑛儿恐惧的叫声,不过她的记忆被抹掉的太多,黄大仙虽然努力施展秘法,也不能够很顺畅的将那些抹掉的记忆模拟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没有声音了。
我正待仔细倾听黄大仙嘴里出来的鬼新娘的话,岂料就在此时,一只冰冷干枯的手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子。
“皆是幻象!”我心底里告诉自己,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只冰冷干枯的手。但是,那只手并没有随着我心念的转移而消失,相反的,倒是越来越紧,勒得我呼吸艰难。
“荆然快出手!”此时,我听到了胖头的惊呼,我下意识一摸青铜法刀,向着身后捅去。青铜法刀遇到了坚硬的东西,但最终还是刺中了身后那鬼物。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我定睛一看,但见一具民国服饰的尸身迅速腐烂,化为了一地尸水。
“有古尸来了。”胖头沉声道,他迅速和我背靠背,道,“事情非常麻烦,有人在暗中驱赶山中的古尸。”
他说话的时候,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三友镖局众人除了鹤大、龙二、豹三三人外,其余全都七窍流血躺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另一边,丁冬手中挥舞着神秘匕首,发出一团团白蒙蒙的光,正在对抗着一具身披清朝服饰的僵尸。
“哪来这么多僵尸?”我刚刚顺便瞄了一眼,但见数十具身穿各式服装的僵尸正露着白森森的牙齿,向着我们的棚子走来。若不是黄大仙一早布下的那些古怪纸符有一定的震慑作用,能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冲过来,只怕此时我们早已经被僵尸包围了。
“妈的,我们被人算计了!”鹤大三人冲过来,与我们汇合在一起,脸色铁青,道,“对方是想将我们一锅端,捡现成的。”
如今黄大仙施术到了关键时刻,若是我们都被制住了,那黄大仙从鬼新娘那里恢复出来的记忆,就直接被人取走了。
“是小吴江!”丁冬脸色苍白,道,“我们都被这小子算计了。他得到口诀,若再从鬼新娘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只怕真能打开石棺。”
我一看,果不其然。此时小吴江小小的身躯正躲在远处,朝着我们笑着,他笑得非常诡异,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有的。
那是一种羞怯而得意的笑,也是一种胜利者的笑。我心里一沉,我虽然早就觉得他城府很深,但没想到他手段竟然如此高明,一口气将我们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