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介意?”李总笑着摆了摆手,“周大少爷陪酒,这谁见过?”
陈睿真是恨不能上去给这个男人两耳光,偏偏周靳晏面不改色,依旧是平静从容的。
他连喝了三四杯,见李总还是没有反应,笑着道:“看来是不够尽兴,这瓶我干了。”
“这酒可烈啊,周大少爷确定吗?”
李总笑着道:“要是一瓶喝完了,只怕是要醉的,万一喝出问题,我怎么开罪得起?”
都是千年的狐狸,又在这里演什么聊斋,李总的话外之音,周靳晏心知肚明。
他笑笑,从容不迫,“是我自己要喝的,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也怪不到李总头上。”
陈睿手握成拳,看着这一幕,表情隐忍。
包厢里安静的彻底,一瓶白酒见底,周靳晏将酒瓶倒扣,没流出一滴,他淡淡道:“见笑了陈总。”
“诶,这话说的,显得我在为难您似的。”李总摇摇头,终于舍得起身。
他看着周靳晏浮现薄红的面色,拍拍他的肩膀,满意地说:“看在周大少爷您今天这么陪着我的份上,这个珠宝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说完,李总挑眉,略微发福肿胀的脸,带着畅快,“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不亏。”
周靳晏依旧淡淡笑笑,从前的桀骜半点都看不见,平静得很。
夜色已深,狭路相逢的一刻,总归是分外狼狈。
戚岁宁是在盥洗台碰见周靳晏的。
阔别相见,男人一身西装略有褶皱,脸上的水迹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往下流淌。
他抬起头,眼中的红血丝骇人,看见身后的戚岁宁,先是愣了愣,之后,才扯了扯唇角,缓缓道:“是岁宁啊。”
戚岁宁没说话,走到他的身侧,洗手。
水流在指尖流逝,哗哗作响。
戚岁宁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神都没有一个多余的。
直到水停,周靳晏的手放在水龙头的开关上,注视着她,带着些微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你看见我这个样子,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没有。”戚岁宁从一旁抽纸擦手,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的一瞬间,被人按着肩膀扣在墙上。
周靳晏喝了很多,戚岁宁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周靳晏,麻烦你放开我。”她从容不迫,脸上甚至没有恐惧。
周靳晏在桎梏住戚岁宁的那刻,其实在想,就算能在她脸上看见慌张无措,也是可以的。
可是她如此冷静,冷静到叫人发指。
“戚岁宁,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伤心的?”
男人扯了扯唇角,带着自嘲的笑意:“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看见你的那瞬间,我就知道我是爱过你的。我忘记的只是记忆,不是本能。”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戚岁宁看向他,眼中的怒气明晰,“周靳晏,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我们两个早就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你现在这么纠缠我有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纠缠你!戚岁宁,你以为我喜欢这种被人牵扯着情绪的感觉吗?”
周靳晏眼眶是红的,凤眼低垂,眼尾的红意明显,“韩勉说我们在一起了整整六年,你十八岁就留在了我的身边,你难道就没有动过一丝丝感情吗?”
戚岁宁看见周靳晏眼中的不甘,于是她仰着脸,一字一顿:“没有。”
“呵,”周靳晏冷笑,对于戚岁宁的撇清关系和狠心,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他笑笑,淡淡的说:“你从前,也一贯都是这样的吧?”
戚岁宁抬眸,看着周靳晏那双恨怒的眼睛。
他好像是忍耐了太久,于是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宣泄而出。
“我从前究竟是有多糟?糟到你现在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周靳晏说到这里,觉得呼吸很吃力,他深吸了一口气,肺腑有一种快要炸开的憋闷,“戚岁宁,你就不想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这个样子吗?”
“我知道了,能改变你的狼狈吗?”
戚岁宁淡淡的说:“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你没有半点干系的生活,而你的生活,也早就和我无关了。现在,你能放开我了吗?”
周靳晏愣愣的看着戚岁宁放狠话的样子,她好像把‘铁石心肠’四个字诠释到了极致,连一丝丝的恻隐都不愿意给自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周家吗?”周靳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微微弯下腰,越发认真的看着戚岁宁冷若冰霜的模样,笑了:
“因为我知道了什么才是我最想珍惜的,戚岁宁,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我做的一切,都不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在尽力,尽力弥补从前,尽力让你能在我身边自由的呼吸。”
多么动人的情话,倘若此情此景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好像是太冷血了。
可是戚岁宁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之后,吐字清晰地说:“我不需要,我已经有了未婚夫,我现在在他的身边,什么都好。”
周靳晏其实一直都知道,知道哪怕他做尽一切,也许也不能争取到一个和戚岁宁从头来过的机会。
可是杀人诛心,她这些话对于他而言,也确实太过残忍。
他的手指不自知的用力,扣住她的肩膀,缓缓收拢,骨节开始泛白,“戚岁宁,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戚岁宁的面色微变,却还是没有说话求饶。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有人的手覆盖在周靳晏的手腕上,“放手。”
男人嗓音冷漠,带着轻微的戾气。
戚岁宁循声看过去,是一张略带混血感的面容。
很陌生,她不记得见过他。
“你是谁,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周靳晏声音同样冷冽,“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哪怕再怎么收敛锋芒,周靳晏骨子里就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大少爷。
他学会了隐忍,可是却不能在戚岁宁的事情上学会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