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一愣：“敢问钱道长缘何去世，我也好向师父交代。”
山羊胡老道长滚动着浑浊的眼珠子，叹道：“世事难料啊。至于钱道长身陨缘由，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去采药，贪功冒进越了界，走入大荒山深处，遇到守药的大妖，遭遇不幸，被啃地白骨嶙嶙，活生生疼死了。
也有的说是遇到天魔宗余孽，杀人灭口。”
“敢问道长，您是他的何人？”张赫恭敬问道。
山羊胡老道长捻须说道：“我是他的师弟。按说人走茶凉，你师父和我师兄的约定，便不作数。但——这样吧，你且去玄字柜挑一件趁手的武器，不用缴纳灵石。”
陆青柏早已听到周围人的谈论，万宝阁的后院原先是在卖二手法器。
筑基期以上的修士通常走正门，入阁楼，买卖的都是高端品。
当然，后院面向低阶修士，卖的自然是低阶法器，大部分是破损的，但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修修补补，也能勉强一用。
价格在三百灵石到五百灵石不等。
自从钱道长死后，万宝阁就重新调整策略，改成凡人的赌石模式，派山羊胡老道长坐镇。
这些二手法器放置在四个类别的货柜，分为天地玄黄，价格不一。
一百块灵石可以挑选一次玄字柜的物品，向上翻倍，向下腰斩。
陆青柏摸着口袋的八十块灵石，十分汗颜，他只能挑选一次黄字柜的法器。
但他和《玄木阴功》契合，也要留着灵石买废丹，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这……”张赫一时间愁眉不展。
今天出门前，师父交给他五百灵石，说钱道长会顾及交情，替他把关，挑选一把投合个人大道的刀。
可现在——
陆青柏见张赫求助的目光，淡定说道：“选啊，不选白不选。”
张赫抓耳挠腮，走到玄字柜前。
说是玄字柜，其实是一排排宽大的石桌，法器的上方，设有隔绝灵识的禁制——五色琉璃罩。
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人，为首的是一个白面书生，手里攥着星盘，嘴里念念叨叨。
陆青柏和张赫走近围观，有追随者在科普书生的大名。
原来，这书生是个神算子，受人所托，前来用卜卦术挑选法器。
自从万宝阁推出赌石模式，老顾客们怨声载道，但新颖的玩法，却也吸引来更多的客人。
虽然一个个都在嘴上骂骂咧咧，但不知为何，诸人玩得不亦乐乎，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纵然大部分时候，交钱后开启禁制，发现自己看走了眼，但只要赚到一次，那股狂喜却能绵延十天半个月。
这时候，书生指着地玄字柜的十四号桌：“这把团扇绝非凡品。”
众人顺着书生的手指方向，围过去观看。
蓝白色的岩石桌上，一把宫廷团扇躺在上面，半旧的扇把有好几处磨损的地方。
“陈秀才，我相信你，”一个红衣女子扭头笑道：“王道长，我要这把团扇。喏，这是一百块灵石。”
山羊胡老道长哼哼唧唧地走来，接过灵石，解除禁制，脸色难看地说道：“哼，下次不准再用邪门歪道。”
此话一出，引起了众怒。
“嘿，凭什么”
“只许你一本万利，不许我们凭本事赚回来？”
“就是，后院门口贴着，愿赌服输。”
“万宝阁这般坑害我们低阶修士，不怕执法司？”
山羊胡老道长狠狠跺脚：“你们可知，陈秀才的星盘是高阶法器？这不是明目张胆的作弊？”
围观群众一阵沉默，望向陈秀才的眼神变得火热。
这书生不仅是炼气九层，手握高阶法器，前途无量啊。
红衣女子拿到团扇，喜不自胜，闻言骂道：“那又如何？你们万宝阁要么改回老样子，要么愿赌服输！”
这话老顾客们爱听，纷纷帮腔指责。
山羊胡老道长翻了个白眼：“罢了，罢了。拿着那破扇子，快滚蛋罢！”
“嘻嘻，得罪啦！”红衣女子俯身行礼，得意一笑。
这一把宫廷团扇是上好的中阶法器，市场价在一千五百块灵石左右。
她只花费四百灵石就得手：一百灵石购买一次挑选玄字柜的机会，三百灵石是陈秀才的辛苦钱。
满打满算下来，狂赚一千多灵石，怎能不喜？
“啊哈——”红衣女子扔出团扇。
金光乍现，宫廷团扇轻飘飘地抖动，扇出来三个微小的青色气旋。
“咦，竟然是罕见的风属性法器。”
“恭喜欧阳姑娘！”
紧接着，一群人围上了陈秀才，目光炽烈。
张赫不由自主地要跟上去。
陆青柏和山羊胡老道长同时拉住了他。
“嗯？”张赫不解。
山羊胡老道长挤眉弄眼，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数字七。
“哎哟，陈秀才你且嚣张，我今日要禀告管事，明日撵你出城，”山羊胡老道长回到座位，捧起小说，用碎嘴子骂着众人。
另一边，陈秀才躬身行礼：“抱歉，我的星盘每日只用一次，诸位若是感兴趣，可以预约明天的次数。这样，咱们竞拍吧，三百灵石起拍……”
画风急转，后院秒变拍卖会，众人开始热火朝天地喊价。
“青柏，他知道内幕，你如何又拉住我？”张赫压低声音，问道。
方才要不是这两人，他没回过味来。
只是室友这么机灵，显得自己就很呆……
这话问住了陆青柏，他心想：‘我能说我前世见太多了？’
套路，全都是套路！
陆青柏目光挪开：“男人的直觉。”
张赫：“……”
他走到玄字柜的七号，看到一把大刀，刀身青白，刀刃锋利，反射着湛蓝的光，崭新不似二手法器。
有一白胖修士见他看的认真，说道：“这是铸剑山庄出品的蛮刀，勉勉强强算是低阶法器，倒也值个三四百灵石。
不过，铸剑山庄打造的蛮刀，你用着岂不别扭？
刀与剑，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是信不过铸剑山庄的刀，说不得又要掏钱到兵器铺修复。”
张赫：“即便如此，倒也划算。”
“非也，非也，”那白胖修士捻须说道：“这一切都建立在我没看走眼的基础上。若是我看走眼，那这蛮刀怕是学徒打造的次品，。”
张赫无语：“那你费这半天口舌？”
他却不知，白胖修士乃是陈秀才的竞争者，亦是鉴宝人。
大城池的竞争十分激烈，中下层的散修，日夜钻研赚钱的门路。
万宝阁的新模式早已引来许多散修，自称是鉴宝人，只是自从陈秀才来后，就独领风骚。
这时，陆青柏站在三号位的旁边，招手说道：“阿赫，快来。”
张赫见状，趁机说道：“谢过道友提点，就此别过。”
那白胖修士不愿放弃潜在顾客，跟随而来，见到三号位的法器，目露诧异：“这就是一把普通的砍柴刀。”
“对啊，”张赫挠着后脑勺，很是不解：“青柏，这把刀看起来平平无奇，确实像是农家的砍柴刀。”
面对两人的疑问，陆青柏没有立即回复。
方才，陈秀才拿出星盘，他便感受到非同寻常的气息。
再听山羊胡老道长解释说是高阶法器，陆青柏在内心对其嗤之以鼻。
他在兵器库，日复一日擦拭各类法器，怎会分辨不出高阶法器。
是以，陆青柏施展天子望气术查看。
这一看，发现端倪。
陈秀才的星盘流淌着乳白灵气旋，若论品质，至少也是黄阶下品灵器。
只有灵器，才拥有可以自主吸取天地灵气的气旋。
当初，他和张赫去兵器库二楼，讨要金柳露，便施展天子望气术观测。
那名叫林启的二等仆役在用拂尘清理番王鼎，后者是黄阶下品灵器，内里流淌着灵气旋。
而陈秀才手中的星盘，比番王鼎的灵气旋更大。
“一个低调行事的散修！”陆青柏暗自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