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我……”他试图开口,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爹的目光越发锐利,看穿他的内心。
“你……!”凌兆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一向是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是现在,他却需要听到他的声音,需要听到他的想法。“可知道,你媳妇又在和夏家联系了?”
凌大还是没说话,他的身体却往后缩了一下,躲避着凌兆的视线。
凌兆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心中的愤怒更甚。他将手中的粗瓷杯狠狠摔在地上,杯子瞬间被摔得粉碎,碎片四溅,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说,夏氏做的一些蠢事你是不是也知道?”
“爹!”凌大终于鼓起勇气,低着头,声音虽小,但却坚定。“夏家有办法让我们重新变为良籍,我们做一辈子下人没事,月兰还有一年就要及笄了,显儿也还小,他如今的学识去考秀才甚至会元都可以!你难道忍心他们一辈子都做下人吗?他们明明有大好的前尘。”
凌兆听到这里,心中一阵剧痛,他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可他的儿子难道就没有想过,没有小姐,他们早就被云贵妃派来的刺客杀害了。
那些刺客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接近,手中的利刃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而小姐,她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明,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不,他们或许想过,只是现在生活变好了,他们自动地忽略,觉得这是应该的,他们想要往上爬。
如同攀爬一座高山,当他们站在山脚下时,总是仰望山顶,渴望能够站在那里,俯瞰众山小。
“你觉得做白府的下人是委屈了你吗?”凌兆闭上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他问出这句话,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知道,他的儿子,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凌大又开始不说话,他沉默的态度,表明了他的意思。
“夏家是怎样的人家你难道不知道吗?去投奔他们,可有想过以后的日子说不定,还没有现在好?”凌兆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凌大,试图从他的眼中找到一丝动摇,一丝对未来的恐惧。
可是没有……
“爹,主家真的愿意放我们有吗?岳父他们说了,会给我们一个庄子和几个铺面给我们生活!还会……”凌大的声音中是对未来的期待。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凌兆眼中的光,越来越暗,像快要吹灭的蜡烛失去生机。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突然,夏氏的声音在房外响起,打断了凌大滔滔不绝的话。
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不安,像是一只被困在陷阱中的小鸟,挣扎着想要逃脱。
“爹!”凌大不明所以的看向凌兆。
自白管家跟着主家回了凤阳府之后,皇都白府的下人都默许了自家爹是新的管家。就算白管家回来了,府中的下人也不至于怠慢他们一家才是。
他看着凌大,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爹,你要去哪里?”凌大看着凌兆的背影,心中是不安。
凌兆看着他,说道:“去看看你的选择有多愚蠢!”
凌大推开门,他的视线穿过门槛,落在院子的地上。
那里,本应站在门边的凌嬷嬷,现在跪在地上,身影颤抖。她的身边,是他的妻子、女儿、儿子,以及二弟一家,都被粗鲁的绳索束缚,无力地跪在冰冷的石地上。
周围,站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身穿黑衣,面色冰冷如铁。
“爹!”凌大的心被恐惧紧紧攫住,他的声音颤抖着。
这些黑衣人,比皇宫中的禁卫军还要让人心生畏惧。
暗一慢慢地从黑衣侍卫们身后走出来,直视着凌兆和凌大。他的声音冷冽,仿佛冬日的寒风:“凌兆,你该做选择了!”
暗一话音刚落,凌家人身后的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他们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剑尖直指凌家人的脖子。那寒光闪烁的剑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腥。
突然的变故,让长时间跟随在大宝二宝身边的凌显和凌呈都愣住了。他们茫然的回头看向暗一,眼中满是惊恐和不解。
“白管家,你这是干什么?”凌显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解,他的目光在黑衣人和自己家人之间游移,试图理解眼前这一幕的荒谬。
暗一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凌显,他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情感。
在他眼中,凌显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无辜的孩子。
然而,他的父母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主子的安全,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他知道,他必须将这个隐患清理干净。
“啪!”的一声,凌大被凌兆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侧过脸,嘴角也溢出一点鲜血。
凌兆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的声音冷冽如冰:“你和你媳妇投奔夏家的代价就是我们全家人的命!”
凌大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凤清绝给了凌兆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知道她身份的人自己和老大他们一家必须死,她可以放过老二一家人,但他们永生不能踏入皇都。
第二个选择是,她不忍凌家一家阴阳相隔,让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共赴黄泉。
一家人死总比起三个人要好得多。
所以,在凌兆的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面对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凌兆还是无法忍受看到大儿子去死。
眼神中是矛盾,是挣扎,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
他看向自己的老妻,看着她满头的白发和满脸的皱纹。
再看向二儿子一家,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他的心在滴血。他不能让他们因为老大两口子的错误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跪在地上,朝凤清绝院子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