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管单萱的心里还在不在想着她的权宜之计,但当亡垠这么问的时候,她还是立即就应了一声。
单萱的回答十分镇定,心里却如同擂鼓,担心亡垠会没完没了起来,要她立即将魔魂和魔剑交出来。
但亡垠只是‘哦’了一声,复又说道:“对了,心头血还有剩的,这次你就别放血了。”
单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头同意了。
她本还想着若亡垠坚决让她先交出魔魂和魔剑,她就卑鄙地以灵透所须的心头血作为筹码谈判拖延,结果原来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了啊!
看来前几次放了太多的心头血,也是隐患啊!
亡垠等了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吗?”
单萱摇头,她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眼看着灵透都快好了,而亡垠却全然不透露对她的处置,她心里焦急,想趁早脱身而已。
两人不再多说其他,亡垠很快就走了,剩下单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左思右想。
不过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就传出了灵透已然痊愈的消息,至少外面走动的声音莫名变得频繁了许多。
想来肯定是贺喜的颇多,但亡垠却意外地连偶尔来看看单萱的次数都变少了很多。
尽管为单萱送膳食、热汤的小妖仍一天四次地前来伺候,但他们不过是连去灵透那里凑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单萱相信她若是向小妖们打听些什么,也只是为难他们罢了。
所以从头至尾,单萱都只是耐着性子等待。
到后来单萱总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昨天和今天在循环重复,修炼的进度也不大,让单萱一会儿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一会儿又觉得才不过几天而已。
快到一个月的时候,亡垠突然过来说,灵透已经完全康复了,身上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这些全都是单萱的功劳,所以邀请单萱加入他们的庆祝晚宴。
单萱对此能说出一百句吐槽的话,所以那什么‘庆祝晚宴’是不可能去的。
除非她真的想永远都留在妖界,否则这个晚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露面的。
还以为当她拒绝的时候,亡垠会抛出诱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但亡垠不过淡淡地点头同意了,还表示说,到时候妖王殿会有点吵,如果打扰了她休息的话,也只能请她忍耐一下了。
单萱也不知道她应该作何感想,当个阶下囚能当得像她这么有格调的,恐怕也不多见吧!
小妖们伺候不说,连妖王都跟她有商有量。
当夜,妖王殿确实喧哗热闹,甚至还点燃了无数天灯,像人间遇到祈福的好日子。
单萱在这里过得日夜不分,黑白颠倒,常常都是凭着小妖给她的吃食判断早晚,远没有那些妖族在这里的适应能力强。
她本也不想理会外界的热闹,但毕竟是她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都很少遇到的热闹,年轻人满腔的精力,导致她一夜都没合眼。
到卯时,吵闹声终于一点都没有,妖王殿安静地好似坟墓的时候,单萱刚打算休息,却听见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音一点点的靠近她。
直至到了她的房门前,‘咚咚咚——’的敲门声音响起。
单萱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时辰,凭猜测也知道不会是来送膳食的小妖,但这么径直的来找她,又是这样笃定的敲门声音,还是让她忍不住地小心脏咯噔了一下。
“灵透?”打开房门,单萱才判定原来敲门的人是灵透。
本来按照单萱对灵透的熟悉,一旦灵透靠近,她应该早就能察觉的,但单萱先前却什么也感应不出来,更别说对方的实力了。
这种她被高手环绕的感觉非常不好,让她觉得很危险。当然,因察觉到动静能提前作出防范,让单萱多少觉得欣慰了一些。
灵透戴着白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没有!”单萱不明白了灵透来找她做什么,但想了想还是让人先进屋再说,站在门口说话也太难看了点。“进来吗?”
灵透既然是来找单萱的,当然是有话要跟单萱说,因此也直截了当地进了房间,一点也不忸怩。
“我的伤能好,多亏了你!”灵透开口就是客套话。
单萱自然是笑着推辞,强调道:“若不是亡垠抓我来这里,我是不可能为你医治的。”
“可你也确实给了我心头血,让我现在完全痊愈了啊!”
灵透说着将面纱取了下来,皮肤光洁细腻,没有一点瑕疵,反正从单萱的角度来看,她是不懂灵透这个时候戴着面纱示人是什么意思。
单萱之前被长鞭伤到了脸,也习惯戴着面纱,女子出行,为避免登徒浪子无礼的目光,常有戴着面纱的,因此并不会引起注意。但单萱伤好了,就没再戴面纱了,毕竟她那时候在天仓山,正如灵透这时候在妖界一样。
面纱的作用总不可能是防风沙吧!也太通透了一些,所以女子戴面纱通常都只为遮丑或保护自己。
灵透的伤已经好了,又何来遮丑一说,但若说保护身处,她这是身处在她的地盘,应该是无比放松才对!
“客气了!”单萱一边想着,一边冷淡地回应了一句。
引着灵透在桌前坐下,给灵透倒了杯冷茶水,因为知道反正灵透也不会喝。
灵透也的确对茶水全无兴趣,只盯着单萱的脸,“我这么说,希望你别介意,我是真的感谢你…”
“嗯!”单萱看灵透说着说着就陷入一副‘我正在思考’的表情,赶紧应了一句,她不喜欢别人跟她说深奥的话,未免她听不出来别人的弦外之音,单萱更喜欢别人对她‘口无遮拦’一点。
“龙女妖尊若是有什么话,还请明说!”
一句话,让灵透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转继又立即笑了,“说出来恐怕会让你笑话,我的脸伤好的那一天,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单萱点头,一个人,不管他长得美丑,是男还是女,突遭毁容都会难以接受。
“我的伤一直不得好,一开始我真的想不如死了算了,但妖王总给我希望,却又只让我好好将养着,时间久到我都开始以为他是敷衍我的了…”
听灵透说话的口气,她大有娓娓道来的意思,单萱虽然在心里忍不住腹诽:亡垠当然有办法,不过你也别不相信,他还真是在敷衍你。
但单萱保持着一个听众应有的礼节,此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更没有做任何多余的表情。
“直到有一天,暗鸦突然过来说送我回南海,那时候我觉得我可能要被当成弃子了…我坚决没同意,甚至放话说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要死在长途奔波的回家路上…”灵透说话声音很轻,其中委屈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直到妖王把你带了回来,那时候我才知道是自己自作聪明了,我真该早早回去南海。他不必看到我这般疯癫的模样,你们也不会有这么多相处的时间。”
若灵透回了南海,那么单萱当然得去南海为灵透医治,总不能劳烦一个病人左右奔波吧!何况单萱根本就是被绑来的。
亡垠主持大局,此时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滞留在南海,他和单萱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的接触机会。
但亡垠跟单萱早先已经熟知对方,多这么点相处的时间又能怎样呢?
但单萱猛然就想到了灵透的意思,灵透是指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和亡垠在妖界这样和睦相处,引人诟病了。
这也是单萱最为在意的,有关她的名声问题。
但单萱原本只想着有愧她天仓山门人、文渊真人徒弟的身份,从没有想到其他,此时却从灵透的语气中,好似听到了些许暧昧。
灵透本就蕙质兰心,此时浑身舒心,一眼就能看出单萱的所思所想,但她也不点破,只继续说着:“我伤还没好透的时候,妖王突然过来让我准备伤好了,就早点回去南海,但不过一天,又让我多修养几天,别过于着急…单萱啊!你见过这么容易朝令夕改的妖王吗?”
单萱才不管亡垠是怎么的妖王,只是听灵透这么一说,好似亡垠本也没打算非让她来妖界,对灵透去留的一催促一挽留,也着实让单萱不得不在意,毕竟那牵扯到她之前跟亡垠的约定:等灵透走了,她再走。
“他为什么要那样?”
既然灵透将话抛给单萱了,单萱也就顺着反问了一句,反正灵透也不在乎她的答案。
“呵,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跟他不是很熟,我对他一点也了解。”这句辩白的话,单萱无数次想对着天仓山的众人说出口,但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竟然是对着灵透说出来的,一个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灵透听到单萱这蹩脚的辩驳话,当即就愣了一下,所谓越描越黑,单萱永远不知道她的这句话在灵透听来,是何等的戳心。
“我是时候该回南海了,以前有很多次机会,他让我来这里住,我没有同意,到如今当我有点念念不舍的时候,这里却没有我的位置了。”
灵透黯然说道,她今天过来不过是跟单萱告别而已,当然了,顺便说两句前车之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