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紧张啊!我说着玩玩的而已!”比起司琴长老的如临大敌,亡垠要镇定很多。
当然,亡垠也没有表面上看到得这么镇定自若,他可保证不了随意一击都能制止得了司琴长老,若是引起骚动被围攻了,可就不妙了。
只是亡垠笃定司琴长老不会想引起骚动,毕竟妖王在她的房间里出现,司琴长老也很难解释,何况她还…做贼心虚。
可司琴长老才不会因为亡垠一句‘玩玩’的话,而放松警惕。亡垠越是靠近她,她就越往后退。
亡垠只好停下脚步,再靠近一些,恐怕司琴长老要跳脚了。
司琴长老看亡垠终于不再靠近她,才略微觉得放松了一些,可是亡垠也不说话,不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司琴长老摆出琴,做出攻击的动作。
亡垠仍是不为所动,直到司琴长老目色变得凶狠,才轻松地回道:“我来这里当然是来找你的,难道等在你的房间里,还能看见别的人吗?”
司琴长老乍一听还没听出来亡垠这句话的别有深意,但亡垠挑眉坏笑了一下,立即让司琴长老气红了脸,“你…”
“嘘——”司琴长老刚想出声大骂亡垠,亡垠却伸出食指竖在嘴上,示意司琴长老安静下来。
“已经拖了很久,是时候了!”亡垠说道。
司琴长老知道亡垠是说单萱的事情,几乎在单萱还没回来天仓山,亡垠就先一步联系到了她,所说的种种,自然皆是对单萱不利的。
她也犹豫了好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管亡垠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为爱不择手段还是别有所图,至少在司琴长老看来,借机除掉一个威胁文渊真人性命的人,未尝不可。
亡垠说完也不等司琴长老的回应,幻化出一阵黑风,瞬间就飘出了窗外。
一旦开始,至死方休。
司琴长老开始怀疑,造成她现在这样丧心病狂的开始,是在什么时候呢?
仅仅是单萱这次回来,还是从单萱入门的那日,又或是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文渊真人亲手教她剑招的那天…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等到外面的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司琴长老已经收了瑶琴,坐在桌子上沏好茶了。
进来的人是儒圣,想来亡垠应该就是察觉到他要过来,才会这么匆忙离开的吧!
儒圣一进来看见的就是司琴长老状似悠哉地沏茶,当即便皱了眉头,“你还有心情喝茶?”
不速之客一进来就是这样的口气,司琴长老的语气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我应该心情不好吗?”
儒圣气急,将手里的折扇塞进束腰带里,上前就将司琴长老给拉了起来,“你怎么好意思这么为难一个后辈,你千百年的修行,就为了让你变得能理直气壮地欺负人?”
司琴长老任由儒圣将她拽起来,也不管桌子上被打翻的、滚烫的茶水,“我千百年的修行算什么?我所说的话,你们全都不当一回事!”
司琴长老说完,才一把将儒圣的手给甩开了,因为用力过猛,如果不是撑了一下桌子,估计要踉跄几步。
儒圣有些呆愣,“你就因为这个…才…”
“当然不是!”司琴长老打断儒圣的话,“我为了什么,你不是知道吗?我把文渊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你不知道?”
儒圣后退了一步,本想直接离开,但还是止住了脚步,“你的眼里从来只有一个文渊。”
司琴长老诧异于儒圣说出这句话时的沮丧,但是她还是凄然一笑,“对,我的眼里、心里、脑子里,从来只有一个玄文渊。”
儒圣点头,又点了点头,迅速转身离开了。
司琴长老看着敞开的房门和空荡荡的闺房,短短时间内,这里竟然这么热闹呢!
就好像现在的天仓山一样,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进进出出,实在是…有够讨厌。
单萱清醒的时候,身处在一间木房子里,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房间很宽敞,没有房门。
单萱总觉得这里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了,等出了房间,一看这儿的回廊房子,才清楚了她现在身在何处。
这里是白麒麟颜卿的法器,应运五行镜的镜中仙境,而她刚刚醒来的那间房子,是曾经的文渊真人住过的房间。
回想起来,她被魔魂侵入体内后,被魔剑一剑穿胸,幸得文渊真人传其一百三十年的功力才大难不死。
好歹她也曾在这里修养了七个月,虽然昏迷的时间就有半年了,但再回来,对这里却好似没有多少印象了。
四处走了走,终于找到了麒麟原形的颜卿,他正睡得舒坦。
忘忧池和寸心池也还在原处,单萱不过发愣了一会儿,颜卿就已经醒来了,变化成少年模样,走到单萱的面前说道:“你师父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等仙妖之战结束了,你再回去吧!”
单萱当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出自她师父文渊真人的授意,她已经很清楚了,颜卿对于外面,对于天仓山发生的事情,几乎连旁观的兴趣都没有,又怎么会干预她这么一个顽劣弟子的死活?
“你没什么大伤,不过估计短期内还无法运用真气,这段时间,你不如就勤加练剑吧!”颜卿说完,手中凭空变出了一柄桃木剑,递给单萱。
‘原来已经想得这么周到了,连我在镜中境怎么打发时间的方法就想好了。’单萱暗想。
不过单萱不相信她这是短期内无法应运真气,真是没有想到呢!司琴长老既然会突然偷袭她,如果不是司刑长老赶来,估计她不一定是法力受到限制这么简单。
单萱还是从颜卿的手中接过了桃木剑,确实已经很久都没有练剑了,疲于奔命和不断提升内丹纯净度,果然很怀念桃木剑的气味呢!
不过是闻了一下桃木剑的新木香味,单萱也不推辞,当即便潇洒自如的施展开来。
还以为颜卿很快就要走了,没想到颜卿竟一直看着单萱练剑,不管单萱舞地好坏,都一眨不眨地看着。
单萱一直到浑身都出了一层细汗,看见颜卿还站在这里,才不得不停了下来。“你忙去吧!不用盯着我。”
是的,不用盯着她!
这里是镜中境,比无情阁的地下监牢更密不透风的地方,何况还是师父让她待在这里的,她能跑到哪里去?
可被颜卿这么看着,总觉得好奇怪,明明颜卿以前最爱的事情都是睡得天昏地暗的。
颜卿闻言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更靠近了单萱,“你刚刚的这一招…”
单萱愣在原地,被颜卿握着手,举着桃木剑用力刺出去,然后剑花一转,朝上斜刺。
就在单萱还傻傻地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颜卿说道:“在这里的时候,腰部用力,不要大腿用力。”
他这是在教我练剑?单萱直到颜卿放开手了,还保持着动作,没有放松下来。
“你试一遍!”颜卿道。
这还一本正经地练起剑来了?
单萱举着桃木剑将刚刚那一招重复了一遍,然后又是其他的剑招,全都是文渊真人传授的绝妙剑招,到了单萱这里,因为巧劲用得好,竟也气势恢宏、精彩绝伦。
后来,单萱练了多久,颜卿就看了多久。
除非单萱回房休息,颜卿才会也去休息,否则他无时不刻不在催促单萱勤加练剑。
而单萱一旦练剑,颜卿总会在旁边看着,稍加指点。
单萱察觉不到她有什么进步,毕竟以前她有法力,现在的她除了一身力气,什么法术也使不出来,明显比以前弱了很多,这不是靠些厉害的剑招就能填补的。
和以前一样,单萱并不去计算她到底在镜中境住了多少天,这一次,她也是耐心住着,每次睡醒,睁开眼睛就出去练剑,不去想些其他事情。
有一瞬间,单萱觉得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偶尔还是能看到颜卿的原形,他脾气又好,安静也不吵闹,好似细水长流令人心安。
然而这个平衡还是被打破了,也不知是机遇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单萱突然就睡不着了,明明是练了不下四个时辰的剑,沐浴后倒在床铺上,她竟然会睡不着了。
一摸脖颈后面,是那根银针冒头出来了一点。
单萱用手扣了一下,怎么也拔不出来,用力大了,反而还觉得疼。
任由银针插在身体里,好似除了法力受到了限制,也没有了别的不适。
多亏了那时候的司琴长老不想杀她,不然插进她脖颈上的估计就是凶器了。
单萱出去晃悠了一圈,发现现出原形的颜卿睡得很踏实,哪怕单萱走到颜卿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尖耳朵,他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这让单萱想起了曾经有一只淡蓝色的蜻蜓停在了颜卿湿漉漉的鼻子上,他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睡得太放松了甚至都懒得驱赶那只蜻蜓!
想着想着,单萱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亡垠,从天水客栈被亡垠带去了孔雀岭,单萱意外地看见了亡垠毫不设防的,在她面前露出了雪狼原形。
收回手,单萱叹了口气,他们这些厉害的家伙,就算现出了原形又怎么样?所谓的不设防备,也是看上去这样的罢了,事实上,即便遇到他们虚弱的时候,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这就是实力的差别。
单萱又去别处晃悠了,这里的黑夜,很少看见星星和月亮,漆黑的好似罩了一块黑布,单调极了。
刚觉得有些感叹的时候,脖颈后面突然一阵刺疼,单萱伸手一摸,银针已经出来一个指节的长度了。
这次,单萱忍着疼,给银针用力拔了下来。
银针一离体,体内真气立刻就有了充溢的感觉。
单萱不敢相信,这根万恶的银针,竟然会毫无先兆地失去了作用。
回头看了看颜卿的方向,单萱的心跳得有些快,将银针随手扔了出去。
走还是不走?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单萱了,或许曾经的她破解不了镜中境的**阵,但是她被永生带着出去过一次,算是有了经验,法力也非以前可比拟。
可正如以前的甘愿等待,单萱现在仍然有相同的顾虑。
文渊真人将她托付给天仓山的神兽白麒麟颜卿来照顾,单萱可以将她理解为是惩罚,但对千千万万的修仙人而言,能得到一个地仙的指导,是不知道多少世才能修来的福分。
单萱伸脚将银针踩在脚下,银针不堪重压,被压弯了,沾染了灰尘,夹杂着一些血色,看上去仍透露着细微的寒光。
但这次不同,单萱顾虑着,却选择了偷偷离开。
当她出现在无极殿时,无极殿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隐藏了全部的气息,单萱悄无声息地出了无极殿,一路躲过巡守,回了长乐殿。
长乐殿又冷又黑,一点人气都没有,而事实上也是这样,这里本就只住了单萱和文渊真人,如今的文渊真人又住进了无极殿,长乐殿自然冷清极了。
单萱一盏盏将灯笼点亮,虽然花了不少时间,却也让她看清楚了长乐殿的现状。
大一点的树木还长得很好,但枯死的树木也有不少,荷花池里只剩下枯叶了,不在季节里,单萱也没心情去看后院的桃花林…
看到的这些就已经够了,只可惜,文渊真人不在这里。
晃悠了这么久,单萱已经很乏了,很想睡一觉,又觉得颜卿醒来找不到她,会不会被吓一跳。
明明想恶作剧一番,但知道这结局不会好,也就没了心情。
回去镜中境之前,单萱去了常和亡垠见面的瀑布边,又回头去了镇妖塔。
她几乎横穿了大半个天仓山,却愣是没让一个人发现她的踪迹。
单萱站在镇妖塔前的时候,还想着她是不是又犯夜游症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镜中境晃悠了几大圈不够,下来了还这么继续晃悠,是做着走瘸双腿的打算吗?
夜晚的风带着湿气,很冷冽。
单萱想着在镇妖塔中经历过的事情,忍不住开始打起了寒颤。
“单萱!”一声轻唤,是董捷尔的声音。
募得听到有人叫她,单萱突然就不抖了,向声音的来源看过去,面色极其冷静。
董捷尔气喘嘘嘘地跑过来,“单萱,你真的在这里?”
看董捷尔半天也喘不匀的气息,单萱道:“你怎么来了?”
董捷尔费力地吞了口口水,拉扯着单萱的胳膊,“你别问了,我送你下山!”
单萱不动,无论董捷尔用力还是脸色焦急,她就是不动如山。
“你倒是走啊!边走我边跟你说,我真是董捷尔,天底下找不到我这么义气的人了,不信你捏捏。”董捷尔焦急之下,拽着单萱的手使劲蹂躏他那张糙脸。
单萱的手指也不会动一下,无论董捷尔怎么用力,她就是不给反应,几近于面无表情。
“你怎么了?”董捷尔忧心地问了一句,然而不等单萱反应,他很快又回头看了一眼,“我告诉你,我这是无意间知道的,你有大麻烦了…”
“我知道!”不等董捷尔说‘大麻烦’是什么,单萱很快就应了一声,“外面天冷,你回去吧!”
单萱终于将她的手从董捷尔的手中抽了出来,要相信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怎么就恰好是今天,银针就自己脱落了呢?
好吧!也许真的有馅饼,可单萱已经不想被束缚着了,哪怕是回来了天仓山也不是守在文渊真人的身边,何况还失去自由,还不如去外面流浪吧?
倒不如去流浪好了!
师父…单萱在心里小声的呼唤了一声,也许师父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她本就不是天仓山的人,单华让她来拜‘玄道长’为师,她已经做到了,也不必守着他一辈子。
“你不知道!”董捷尔拖着声音强调道。
相较于单萱内心的激浪狂涌,表面云淡风轻,董捷尔内心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面上更是焦虑狰狞。
“我在房里听到觅云跟玉浓说,你若今天晚上现身了,就…”
董捷尔停顿了没有说出口,可看单萱仍是不太在意的表情,董捷尔只好继续说道:“…就格杀勿论,我这绝对不是吓唬你的,我亲耳所听,过来的路上,我还看见了不少弟子已经准备着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嗯!”单萱冷淡应了一声,多么伤人的一句‘格杀勿论’啊!到底是出自谁的命令?
然而单萱却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甚至连讶异都不舍得给,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你!”
“这个时候,你还在想什么啊?”董捷尔拽着单萱的手腕,恨不得拖着她赶紧跑,“我给你打掩护,现在就送你出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等过段时间风声松了点,你再回来澄清,现在不是倔的时候!”
单萱也相信‘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不过是擅自从镜中境下来了,怎么就至于要‘格杀勿论’了?
“你怎么来了?”单萱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声。
董捷尔愣了一下,“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捡到了一张字条,说你在镇妖塔这边,不然我一时还真找不到你。”
这时候天仓山的灯火已经变多了很多,在黑夜里显得尤其明显。
“是谁给你的字条!”单萱又问道。
“现在想这个没有意义,时间紧迫啊!”董捷尔心急如焚,“你还是赶紧走吧!相信我,天仓山这次要不仁义了。”
单萱歪着头,手腕用力,先挣脱开董捷尔的手,“我相信你,但是我不会再这么走了。”
“再这么走了?”董捷尔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毕竟发生了许多事情,永生只言片语就代过了,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不,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