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这是沈清第一次来贺家老宅,他们起了一个大早,早上一起吃了早餐之后,中午就热热闹闹的。
郭曼妮昨天晚上被警告了之后,此时此刻也变得老老实实的,不再说话。
等到了祭祖,贺安年他们离开之后,郭曼妮脸上依旧有些木然,或者说他的微笑从他们的角度看有点假。
贝思害怕对方发疯,直接去了提前准备的房间,两个人其实对于这种环境也有点压抑,贝思甚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这一家,有的时候过不过年都感觉一样。”
沈清听到这话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过得太压抑了。”
沈清这边接到了父母打过来的电话,今天下午他们祭祖完之后,就有些不欢而散。
沈母描述着自己家那些亲戚的丑恶嘴脸,甚至还扬言不让他们进祖坟,说得格外的难听,大过年的谁也不想提这些晦气,可是这些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家过得好了又想贴上来。
沈清听着自己母亲的叨叨,以及自己父亲在旁边时不时的来上一句,“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就走吧!”
“过年前他们紧锣密鼓地收拾东西,那提起来还得多想想其他的事情,现在就直接想要提前离开,怎么看怎么好笑。”
电话挂断之后,沈清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不济,昏昏欲睡地显得有些难受,他没有忍住跟贝思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这话,“其实有时候我对于我父母还挺无力的。”
“我记得当时我研究生毕业的那一年他们希望我回家读书,那时候就天天安排我相亲左一个相亲对象右一个相亲对象。”
“那时候我真的挺无力的,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我现在不搞个男朋友找个人结婚,那我就是有毛病不正常。”
“还有之前过年他们想着回家什么的,那急迫的呀就简直了,可是现在呢?他们被那群亲戚折腾着终于受不了了,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回到s市是解脱呀!”
贝思看到沈清已经哈气连天,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像是遭受了什么一般有些无奈的小声安慰着,手不自觉的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开口,“然而距离产生美。”
“如果你当初要是怀孕的时候没有让你爸妈过来照顾你,他们现在虽然担心你但是也不会说什么。”
“等到你回去了呢他们也会觉得唉哟这闺女嫁远了,不说的话郑重吧!最起码他们会自己掂量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现在你爸妈呢?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而且你跟贺安年两个人住在一起,有的时候其实他们都觉得唉哟闺女跟女婿在自己跟前才是对的。”
“你说你怀孕吧虽然也算是个理由但是贺安年过年不可能不回家走一趟,就算是之前他们之间闹得这么僵还是回来走了一趟这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沈清听着听着小声地说着什么,不知怎么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微弱,他也逐渐合上了眸子。
贝思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沈清,没有忍住拿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肚子,真是奇妙,两个人从大一开始相遇,一直这么多年都维持着良好的朋友关系。
那时候约定了太多太多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像他们的朋友越来越多,而最初的朋友好像越走越远。
贝思并未感觉岁月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什么样的痕迹,可是回头去看自己的朋友和伙伴,他们一个个结婚生孩子,甚至已经成为了孩子的母亲。
朋友圈再也不是那简简单的事情,只剩下了各种各样的宝宝的衣服和照片,孩子的奖状和参加的兴趣班。
贝思想着想着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天气阴沉沉的,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只感觉有些安心。
等到他们睡醒的时候,外面的佣人已经敲门,贝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出门就看见了贺光霁站在外面。
贝思没有睡醒,眼神里都带着迷离,“怎么了?”
贺光霁刚才没有找到贝思,这会儿看见了人这才放下心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出事了。”
沈清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听见了贺光霁的话,没有忍住开口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贺光霁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才我们遇到了桑思暖,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挺着个大肚子,一个人搬行李箱,结果不小心摔倒,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原本这么悲惨的事情,郭曼妮偏偏还站在旁边看笑话,整个人还有些洋洋得意地在那说着刺激对方的话。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原本已经摔到感觉肚子隐隐作痛的桑思暖听到了对方幸灾乐祸的话,没有忍住开口嘲讽他,两个人翻起了旧账,想当年对方做过的事情一一抖露出来。
贺安年原本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看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有些生气,毕竟他拼死拼活忙忙碌碌的,结果自己亲爹在那儿站着看笑话,这让他有些不爽。
然而,贺祈祁并没有直接交桑思暖送到医院,主要是家里这一个现在还没有处理。
沈清听到这话跟贝思他们一起朝着医院开车前去,等到了医院他们才发现,贺安年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
桑思暖肚子里的孩子最终也没有留下,一个是母亲的事故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的父母你都不想要他了。
沈清自己作为母亲其实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有些不忍心,可是不忍心又能怎么样呢,很多事情他也是有些无能为力的。
桑思暖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着可怜极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疯狂,现在如同大多数的女人一般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苍老。
前几次见面的时候由于对方保养得到,压根就没有看出他的经历。
可现在,沈清莫名的就觉得这样的桑思暖有些可怜,贺安年忙得已经浑身冒汗,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看着病床上这个作妖的女人,此时此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是对他真的挺无奈的。”
沈清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他现在这种情况真的不需要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贺安年叹了口气,“怎么回去,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还不如让他住医院呢?如果把他带到贺家,郭曼妮到时候再跟我们两个人打起来,这个家过年都能不安生。”
桑思暖是有自己的骄傲在的,他看着匆匆赶来的几个人,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你们不用觉得我可怜,事实上我一点也用不着你可怜,什么样的生活我没经历过,不就是离婚吗?”
“我又不是没有离过婚,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在医院里好好养着就行,不是已经找了专业的护工吗?”
沈清看到这个场景也没说什么,贺安年护着沈清朝外走去,离开时,看不出桑思暖此时此刻的表情。
他从来都是生长在蜜罐子里的,从小到大都不用努力就能轻轻松松地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嫁给自己爱的人,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喜欢谁就被迫和人相亲。
那个时候桑思暖已经忘记了最初见的贺祈祁的场景,只是记得后来他知道这个人是他未来的丈夫,两个人也没有任何意外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那时候他孩子心里对于父母也是充满了厌恶,对于父母操控自己的人生也充满了不解和愤恨。
他顺利地在结婚的第2年做了母亲,可是这个孩子让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全部恶意,或者说是这个世界对于女人的全部恶意。
怀孕期间并没有得到丈夫该有的关心,而后生完孩子,生理上的以及身体上的多重打击也让他觉得有些筋疲力尽。
那时候他也在想自己这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活着,如果不能快快乐乐的开开心心的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时候那是年轻的他的唯一想法,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跟自己的爱人有了第2个孩子之后,猛然间发现他并不能支撑自己第2个孩子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手里拿的股份每一年都在被稀释,桑思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的话那么他手里的钱,压根就没有办法给肚子里的孩子所继承。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贺安年的身上,可是自己的这个儿子又有什么义务替他养肚子里的孩子呢。
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婚姻走项目,很多时候他们都说自己拿了一手好牌却最后打了个稀巴烂。
真的是稀巴烂,那个时候他已经察觉到贺祈祁出轨,虽然没有固定的对象,但是他看到了别的女人留下的长发。
后来也只是说是应酬,可是这样的解释他很明显不相信,再后来他跟贺祈祁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激情,也就直接放弃了。
直到今日,他都还记得当初离婚时两个人的干脆与果决,没有任何的不舍其实对于他们而言婚姻就是一场交易。
没有付出太多的感情,也没有得到太多相应的回报,以至于所有人都是冷漠的。
每个人都在计较自己的得失,其实作为父母他们是失败,桑思暖越想越难受,扭头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病房门被打开,贺祈祁从外面走进来时,看着自己前妻脸色苍白的看着窗外,“你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桑思暖不用听就猜到了来人是谁,没有忍住嘲讽笑出了声,“你怎么敢出来的,就不害怕你的妻子跟你大吵大闹吗?”
贺祈祁没忍住笑出了声,“最后朱砂痣变成了心头的蚊子血,白月光变成了粘在衣服上的饭粒子,我这么回答你满意吗?”
桑思暖当然知道对方的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他垂着眸子看不出喜怒,“满不满意的其实跟我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你现在跟我也没有多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