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估计今日傍晚出城,是否要在前方客栈投宿?”
“不必,继续赶路。”马车之内,传来顾蓁的声音。只觉告诉她,棣棠并不会就此收手。
“是。”
众人于傍晚时分出了城,再次应顾蓁的吩咐弃车上马,连夜疾驰。但是紧赶慢赶,还是在赶到西域和大齐的边境之前被人截下。
“棣棠派来的?”顾蓁坐在马上,看着前方涌出来的十几个黑衣人。
“主子请夫人返回。”为首之人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便站立在原处,既不出手也不让开。
“萧充,冲过去!”顾蓁一声轻喝,在前方之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十五匹西域骏马扬蹄奔驰。
棣棠派来围堵的人,自然不会是一般武人。所以马匹所到之处,自是刀光剑影、腥红喷洒。
“夫人当心。”
顾蓁听到声音的同时,坐在她身后驾马载着她的护卫被人拉下,瞬间掉入数人的包围。
与此同时,顾蓁所骑的马匹也因为受惊而失控,载着她向前疯跑。
一众黑衣人因为棣棠的嘱咐,不敢伤顾蓁分毫。所以不敢将马腿绊倒,而是选择部分人追将过去。
淮南王府一众人等见状,立即便要追去,却被剩下的黑衣人纠缠而无法前行。
载着顾蓁的马,转眼便没了踪影。
而顾蓁自从马匹受惊之后,便一直牢记侍卫之前的叮嘱,紧紧抱着马匹的脖子不敢撒手。
所以她的脸一直朝向地面,也并不清楚自己跑向何处。
直到冰凉的河水因为马蹄的践踏喷洒到她的面颊之上,顾蓁才发觉她已经跑出很远。因为原本所在的地方一片荒凉,根本不见水源。
马匹还在奋力奔跑,顾蓁并不敢将身子直起,只能努力压下心中的害怕,侧着耳朵去捕捉身后的动静。
突然,身下的马匹向前栽去,顾蓁的身子也猛地向前翻去。
瞬间,冰凉的河水包围了周身肌肤。同一时间,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划破了皮肉。
若是平时,身体承受如此的疲倦和剧痛,顾蓁恐怕早已经昏迷过去。
但是如今却不敢如此,而是尽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奋力在水中挣扎。
西域的河滩不像中原,水深大都没不过腰腹。但是顾蓁是整个身子直接栽进去,再加上受了伤,竟是挣扎了许久都没能出来。
河水一口一口涌向喉头,击溃了她最后的意念。
难道此处便是她的埋骨处?顾蓁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会结束的如此草率。
父亲,阿蓁,还有萧穆……
仅存的意识失掉的瞬间,她却突然得以呼吸。
后方追过来的黑衣人见顾蓁被一男子抱在怀中,立即提剑上前。
此时,男子已经抱着顾蓁来到岸边,将顾蓁放下之后迎向对面的黑衣人。
两刻钟之后,血水染红了浅滩。
“阿蓁,阿蓁!”
恍惚之中,顾蓁好像听到了萧穆的声音。想要回应,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后,竟是再也不去挣扎而是直接睡了过去。
……
“醒了?”
“你……”喉头呛了太多水,顾蓁一时有些发声困难。
看到熟悉的相貌,她当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随即便直接起身,双臂环住了男子的脖颈。待感受到这并非梦境的时候,大串的泪水奔涌而出。
“我终于见到你了……”纵有千言万语,化作满心委屈。
那日她一眼认出,婚礼上那名带着面具的男子根本不是萧穆。
但是在愤怒于棣棠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前,第一反应是:萧穆是不是还活着?
刚刚回到淮南王府,淮南王萧温的棺木就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她叫了两年“父亲”的人,是给过她难以想象的看重和尊重的人。
昔日那个声音洪亮、身姿魁梧的长者、亲人、他们的父亲。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变成了棺木之中一具冰冷的尸体。
顾蓁心中大恸,下一刻哭声却卡在喉头——一身缟素的淮南王妃笑着对她说了句话,然后一头撞向灌木,喷溅出的血水洒到了她的衣裙之上……
淮南王府瞬间乱做一团,顾蓁却来不及悲痛,不眠不休地将一应事务理好之后,带着一腔孤勇和满心期望前往西域。
一路跋涉,终于让她看到了希望,却在触手可及的瞬间化为泡影。
那一刻,她当真是想亲手杀了棣棠。
不为他拉她入局,将她当作刀枪。而是因为,他就算骗她,也不应该拿那件事当作借口。
“我终于见到你了……”几日前被击溃的心房,终于在见到他的瞬间被重筑。
女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萧穆听得心疼,拂上顾蓁的后背,轻轻哄道:“不要哭了,我不是完好无损的在你面前吗?”
……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还有,追杀你的人是谁?”萧穆后怕,若不是他碰巧走到那片河滩,怀中的女子如今会如何?
“棣棠。”
“棣棠?”萧穆惊讶:“你怎会认得他?他又为何要追杀你”
“在平武郡,因为他我才能来到西域。”若是棣棠在此,定会惊讶这个女子居然也会有如此软弱依人的一面?
他见到的顾蓁虽然不算跋扈,但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和机敏,让普通人不敢靠近,让他不能靠近。
“萧穆,我们回家吧。”顾蓁截断话头,说出了心中最想说出的话。
“你身上还有伤。”萧穆道:“我在此处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且安心养伤,我们过几日便返回。”
顾蓁却紧紧握住萧穆的手臂:“萧穆,我们回家吧,立刻就回去!”
“阿蓁,发生了何事?”
“父亲……”顾蓁的喉咙仿佛被一团硬物堵住,难受的紧。
“怎么了?”
“父亲……父亲……离世了……”
几个字仿若晴天霹雳,萧穆一时动弹不得。
敌军提前得知淮南军的作战计划,他领兵前行却落入圈套。在战场之上重伤被俘,再次醒来已经在西域的王宫之中。
关于淮南军的消息,自然没有再听到半分。
萧穆在西域的王宫之中结识了棣棠,或者说棣棠主动找上了他。
于是,便一边养伤一边计划着脱身。
他能够平静安稳地在此等候数月,就是因为从未有过其他担心。
淮南军还有父亲坐阵,他唯一忧心的便是那个傻丫头会不顾一切地跑过来。
但是想着有父亲压着,她也不能任意妄为。
今日突遇顾蓁,第一个念头便是她背着父亲偷跑出来。
没想到得到的结果却是,“萧穆,父亲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