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难道不想救阿儒了?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来到客房之后,卢二老爷瞬间焦躁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闻言,卢家主的面色也不好看,“我若是不想救他,何必亲自从范阳跑过来?”
“那兄长为何……”
“你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岂非马齿徒增?”卢家主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倒是想借着家族的面子劝淮南王府放人,奈何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那王妃看着年纪轻轻,不论言行还是手段都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老道。这位顾家嫡脉的女儿,果真不好对付。
“那该如何是好?阿儒可不能不救啊。”
“你怎地还是不明白?”卢家主叹了一口气,“她让我们在此处歇息,就是让我们想想能出什么样的条件交换你儿子的性命!”
顾蓁将卢兆儒的罪行抬的越高,不过就是想要从卢氏得到的利益越多。将他们晾在这里,就是让他们想想怎样才能拿出令其满意的交换条件。
第二日卢家兄弟前去寻顾蓁,却被下人告知王妃外出巡视,今日不能回府。
第三日,仍旧在外巡视。
第四日终于回到府中,却又在和梁地属官谈论政务,无暇接待他人。
……
一连半月,卢家兄弟都没能再见到顾蓁一面。
这下不止卢二老爷,连卢家主也急躁起来。难道他猜错了,这淮南王妃根本就不屑于从他们家掠夺好处,而是本就打算要卢兆儒的命?
这卢兆儒和建康城有联系一直是他们默许的,本想着对于家族繁盛有所助益,却没想到如今成了他的催命符。
越想,卢家主越觉得顾蓁就是想要卢兆儒的命。
卢二老爷每日在兄长面前哭诉,卢家主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直到现在,他们连卢兆儒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直到第十九日,顾家的九公子顾韬同时也是顾蓁的九叔来到淮南王府。并且亲自来见卢家二位老爷。
“卢家主,二老爷安好,顾九这厢有礼了。”顾家九公子进退得宜,恭敬不失傲然。
“九公子有礼。”卢家主上前说话。
顾九再次拱手道:“阿蓁自幼任性惯了,还望两位世叔宽恕。”
“不敢,不敢。”若是一开始还存着倚老卖老的心思,卢家主此时是完全不敢拿乔了。
人家根本不在乎什么士族颜面、往来人情,你再一味拿此说事便当真是不识趣了。
“敢问九公子来此何事?”
“无甚要紧事,不过是受家主所托过来看看阿蓁。”顾九笑道:“听闻二位在此做客,便过来拜访。”
“九公子客气了。”
顾九笑笑,然后说道:“阿蓁今日得空,正想请二位过去呢。”
“当真?”这是卢二老爷的第一反应。
“自然当真,顾九怎敢欺瞒长辈?”顾九侧身,“二位,请。”
来到芃芜阁,道道拱门之中婢女小厮来回穿行,整个芃芜阁看起来并不想是顾九所说有了空闲的样子。
被顾九引着来到堂中,顾蓁已然在座,正在悠然烹茶。
和上次不同的是,她的身旁还坐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面如冠玉、身穿宽松的天青色广袖长袍,极为和煦地笑对着正在烹茶的顾蓁。
“参见王爷。”顾九首先行礼。
卢家主反应过来,也随之拱手俯身。淮南王不是整日征战沙场吗,怎会是这样一位身有魏晋遗风的郎君?
“九叔来了,不必多礼,快坐。”萧穆抬头,摆手示意顾九落座。
“这二位是?”萧穆看向卢家主和卢二老爷。
“王爷刚回来,所以不知。”顾蓁解释道:“这二位是范阳卢氏的家主和二老爷。”
“原来如此,二位也请落座吧。”
卢家主和卢二老爷依言落座,却见萧穆说完两句话之后再次专心致志地去看顾蓁烹茶。
而一旁的顾九也十分悠然地观赏,这堂内唯有他们二人局促不安、不知所措。
卢家二人深觉时间漫长其实不过才盏茶功夫,顾蓁将烹好的茶水先递给萧穆,又让离芷端给顾九和卢家两位老爷。
然后才开口道:“家主和二老爷可解了一路奔波的疲乏?”
顾蓁一句话,卢家主端着青瓷小杯的手抖了抖,茶水险些溢出。
“两位来此所为何事?”说话的是萧穆。
这下顾蓁没有说话,顾九也自顾自悠然品茶。
“王爷,我儿……”
卢家主截住卢二老爷的话:“王爷,老朽此次携二弟前来,是代表范阳卢氏前来投诚。
自此之后,范阳卢氏必定以淮南王府马首是瞻。”
听到卢家主的话,顾九隐在茶杯之后的嘴角微微扬起。这范阳卢氏的家主,尚算识趣,反应过来也不算太晚。
若非如此,顾九完全不怀疑她那侄女会在意当一次山匪。让她开口去抢,就不如如今这样和谐了。
“卢家主说笑了,范阳隶属北朝,怎有唯淮南王府马首是瞻的道理?”
“回王爷,老朽今日所说绝无虚言,愿立誓为证。”卢家主从坐榻上起身,“只要王爷能放我侄儿一条生路,卢氏必定全力追随。”
得到一个世家大族的家主如此承诺,萧穆面上却没有甚多表情变化。只是看向卢家主:“卢家主此事不该和我商议。”
卢家主面上有掩不住的愕然,淮南王此言何意?难道对于一个顶级士族的追随也如此不屑一顾?
只见萧穆抿了一口茶水,之后说道:“我只管行军打仗,淮南王府的一切事宜,都本王王妃做主。”
这一次,顾九都险些被刚喝下的茶水呛着。他见过宠妻的男子,但是像淮南王爷这样的,当真是增长了他的见识。
卢老家主显然也是花了许久才找回神识,故而看向顾蓁:“王妃。”
“老家主德高望重,自然一言九鼎。”顾蓁笑道:“所以范阳卢氏的诚意,顾蓁是深信不疑的。”
“那我儿阿儒……”见顾蓁终于松口,卢二老爷激动万分,也从坐榻上起身。
“二老爷不必担忧,令公子只不过被请到王府作客数日,两位若是想见,随时可以。”
“多谢王妃。”
“多谢王妃。”
卢家主和卢二老爷先后道谢。
“二位不必如此,应该是顾蓁向二位道谢才对。”
听到这句话,卢家主脸上的笑意稍微减退:“王妃何出此言?”
“谢范阳卢氏给淮南王府送来如此难得的一位人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