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搜查的萧充和顾九在一个时辰之后返回,带回来一大包的金银细软。
“从何处搜出的?”
萧充不言,反而是跪在了地上。
见状,顾蓁心中猛地一震:“我问你,是从何处搜出这些的?”
“王妃,她一定是遭人陷害,请王妃明察。”萧充的表现,让萧乘极为诧异。这些东西,到底是从何处搜出的?
“九叔,你说。”
“回王妃,这些是从……”顾九抬头看向顾蓁,或者说,看向她的身后:“离芷姑娘的房内搜出。”
“她一定是受人陷害,请王妃明察!”
顾九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看向离芷。除了雁翎姑娘,这位可是王妃最为信任的心腹,几乎从不离身。
谁能想到,她会是联络刺客的内奸?
萧充神情激动,离芷却仍旧面容平静地立在顾蓁身后。
“既然与你们无关,便都退下吧。”顾蓁一句话,所有婢女如蒙大赦,迅速起身退出。
“萧充,你也退下。”
“王妃!”
“退下。”顾蓁的语气稍微拔高,顾九示意温昭,一同将萧充拉了出去。
……
半个时辰之后顾蓁从刑房总走出,身后却不见离芷的身影。
一直等候在刑房外的萧充想要再次冲上前去,却被顾九在一旁拉住。
“王妃,她一定是冤枉的,还请王妃明察!”萧充直接跪在了刑房门口。
然而顾蓁,却始终未回头。
“雁翎可回来了?”独自回到芃芜阁中顾蓁向着在院中洒扫的小丫头问道。
“回……回王妃,没有。”这小丫头也是刚从刑房中出来,此时看见顾蓁发自本能地害怕。
顾蓁也不在意,直接又转身出了拱门。
随后,来到了安置萧秋棺木的地方。
进门之后,看到了斜倚在棺木之上的温昭。他仍旧穿着那身染满鲜血的衣裳,脸上、手上也都是已经干了的鲜红。
面颊有风干的泪痕,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十分明显。
两日前赶了一整天的路仍旧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再见却变成了一块槁木,不见生息。
萧秋的遗体并未下葬,而是用冰块儿镇着存放于棺木之中。
听下人说,这两日的冰块都由温昭亲自更换。
顾蓁走近棺木,却被突然起身的温昭伸手拦住。
“你要拦我?”
温昭顿了顿,终是缓缓将手臂放下。
阿秋是毫不犹豫地主动接下那一箭,临死之前还在问:“嫂嫂,你还好吧?”
她是她最为敬佩和依赖的长嫂,他怎能拦她?
棺木并未完全盖上,顾蓁一俯身便能看见萧秋的面容。
里面的女子一身清爽,还是梳着踏青那日的凌虚髻,簪着紫玉云纹琉璃簪,化着精致的寿阳落梅妆。
身穿靛青色广袖长袍,猛然看上去,像是新嫁娘一般。
她离开在爱人的怀中,应当是笑着离去的,因为嘴角还在微微上扬。
顾蓁想要伸手去碰萧秋的面颊,却又怕弄乱了她精致的妆容。
于是,只是站在棺木旁静静地看着她。看的久了,脑中居然会蹦出这样的画面——棺木中的人突然笑着醒来,一脸狡黠地对她说:“嫂嫂,阿秋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嫂嫂莫怪,莫怪。”
“王妃。”顾九来到门外。
顾蓁听到声音,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走出……
“红豆跟在你身边几年了?”顾蕴院中,姐妹二人亭中对坐。
“我也没算过,似乎是从七岁起就来到我身旁了吧。”
“那至今日也有十余年了。”
“回王妃,是十一年。”红豆开口道。
“这些年跟在阿蕴身边,可有何不满吗?”顾蓁看向红豆。
“小姐待奴婢极好,怎会有不满?”
“是啊,你怎么会有不满呢?”顾蓁犹如自言自语,“也不应该怀有不满才对啊。”
“那你说,离芷有何不满?为何要勾结外人来刺杀我?”顾蓁语气突变。
红豆被吓得跪倒在地:“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离芷姐姐为何要害王妃?”
“阿姐,你吓着红豆了。”顾蕴一边说,一边示意一旁的阿琉将红豆扶起。
“红豆能否告诉我,你昨晚去离芷房内做什么?”
刚刚想要起身的红豆,又瞬间跪倒在地。
“阿姐在说什么?”顾蕴察觉到丝丝恐慌。
顾蓁不去回答她的话,仍旧看向红豆。疾言厉色道:“说!”
“奴婢……奴婢……”红豆跪在地上不断颤抖,却始终没能说出她去做了什么?
见状,顾蓁冷笑道:“我竟不知,顾家还能养出如此见钱眼开、不惜为钱背主的人!”
这下,顾蕴还有什么不明白,但仍旧是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转身看向陪伴自己长大的婢女:“为何要这么做?我何处对不住你?”
“小姐,奴婢也是一时糊涂啊。”见已经隐瞒不住,红豆爬到顾蕴身旁去拉她的裙摆,“求小姐跟王妃说情,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求求小姐了。”
“阿蕴。”
“该如何处置,阿姐定夺吧。”顾蓁伸手将裙摆抽出,起身离开。
“小姐,小姐……”红豆大声哭喊,被走上前来的侍卫制住,押往刑房。
顾蓁离开刑房的时候是清晨,此时再来已经是傍晚。但是萧充,仍旧跪在刑房外。
看见顾蓁身后被押着的红豆,萧充一时怔住。
顾蓁不去理他,直接走进刑房。倒是后面跟着的顾九好心,来到身边为她答疑解惑。
片刻之后,完好无损的离芷扶着顾蓁从刑房内走出。
“王妃。”经过萧充身旁的时候,他拱手欲说话,却被离芷一个眼神将话堵了回去。
顾九也注意到顾蓁本就十分苍白的面容,经过了两日一夜不停的折腾,已经憔悴地不成样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快去请府医到芃芜阁候着。”顾九催促,萧充反应过来立即去办。
顾九则一路跟着顾蓁和离芷来到芃芜阁。
顾蓁也不像他想的那样虚弱,完全是自己走回了芃芜阁。
不出所料,府医诊断为风寒侵体、气血两亏。
“你就好好歇着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办。”
“总要看着阿秋入殓。”
“王爷呢,是否通知他?”
“如今前方的战事可紧张?”
“正在攻打信州。”
“那……”顾蓁沉默片刻,“还是莫要通知他了吧。”
“萧乘和温昭两位将军呢?”
“明日便为阿秋入殓,然后就让他们返回前线吧。”
顾九很想说,就温昭如今这幅模样,别说上阵杀敌,恐怕连骑马拿枪都成问题。
但是看着顾蓁上下睫毛已经在打架,看了离芷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距离上次老淮南王和王妃出殡不到一年,古梁郡的淮南王府中再次抬出一具棺木,葬在了淮南王和淮南王妃陵墓的后面。
仿佛昔日双亲在前,娇俏的小姑娘他们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