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途中,顾蓁沉默了一路。芙蕖明白,她是陷入了沉思。
棣棠怎会出现在建康,他想干什么?或者说,他正在干什么?
俞青山被刺杀、史明远无端入狱、孙家一家被屠、工部尚书被揭发贪污受贿、今日王珉大闹石肴婚礼,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之后,顾蓁瞳孔慢慢收缩。
若是这个大胆的假设没有错,那就说明棣棠已经归入王空一党。
在西域朝堂搅弄风云还不够,居然又跑来建康。这位“百晓生”,就这么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顾蓁回到别业不久,被派去跟踪棣棠的人也回来了。
“夫人,那辆马车最后停在了倾城阁后面的一个侧门。”
“你看着他们进去了?”芙蕖问道。
“是,属下亲眼所见。一名银灰色衣衫的男子和那个赶车的人一同走了进去。”侍卫补充道:“但是院子周围守卫森严,属下没能靠近。”
“好,你先下去吧。”顾蓁挥手,侍卫退出门外。
“芙蕖,倾城阁可有能用之人?”
“回小姐,自然是有的。”芙蕖回答道:“当初送进第一批人的时候,就数倾城阁和玉骨阁送的最多,人也最机灵。”
拱月楼的生意能从无到有,一年时间就能和倾城阁平分秋色,那几人的功劳也不可小觑。
“你们平时都是如何联络?”顾蓁道:“你将联络方式教给萧充,让他和那几人直接联系。”
“是。”芙蕖道:“信物还在另一所别业,奴婢稍后过去取。”
“京城中见过你真实面貌的人可多?”
“不多,依照小姐的吩咐,奴婢和阿难以及麦娜尔都极少在人前露面。平日里楼中的事务都由管事在管,奴婢就算过去也隐在暗处。”
“管事可信否?”
“可信。”芙蕖解释道:“是奴婢从奴隶贩手中买回来的,一直跟在奴婢身边做事。”
顾蓁轻轻点头,然后又道:“这几日若是楼中没有万分紧急的事情,你便一直待在别业当中,不要去城中了。”
“是。”
“还有,让人将拱月楼中的人都暗中彻查一遍,你传信过去即可。”
“奴婢晓得。”
芙蕖见顾蓁又沉思片刻,然后攥着的右手缓缓松开,便知道她这是将全部问题都梳理了一遍,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
“小姐,这棣棠到底是什么人?”芙蕖只从顾蓁处听到了一个名字和诸多吩咐,此时对那名叫作棣棠的男子当真好奇的紧。
她还从未见过,有人能让顾蓁忌惮如斯。
离芷一直默默地立在一旁,听见芙蕖提起棣棠二字也是变了变神情。
听见芙蕖的问题,顾蓁回答道:“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顾蓁说完,又吩咐道:“派个人去一趟石家……”
……
“什么,你说雁翎被那棣棠用过刑?”芙蕖实在好奇,便趁着出来的空隙拉着离芷再次询问棣棠的事情。
看懂她的手语之后,自是无比惊讶。
这雁翎的确是她们几个当中性格最为和善的一个,但同时也是最狡猾的一个。
整日和那些无奸不商的商贾周旋,也没听说她是吃谁的过亏。
还有小姐,居然能容许雁翎被棣棠抓走,那当初就必定是处于极其被动的地步。
能够将小姐逼到束手无策的境地,也难怪小姐忌惮他。
离芷戳了戳芙蕖的手臂,然后比划了几个手势。
“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也是爱惜小命的。”芙蕖道:“我虽然平时喜欢闹一闹,可也分得清时候。况且如今去招惹他,送了小命倒在其次,坏了小姐的事我就当真是九死也难以赎罪了。”
得到芙蕖的保证,离芷才放心地点点头。
芙蕖见被离芷看了笑话,就觉得怎么也要讨回来。于是故意调侃道:“你这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萧统领见过吗?”
闻言,离芷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变红。转身便要离去。
但是芙蕖存了心想要戏弄她,怎会轻易让她离开?
于是立即抓住离芷的手臂:“见过也没关系嘛,萧统领今年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吧,比你可年长不少呢。你老成一些,你们二人才显得更相配不是?”
听芙蕖越说越放肆,离芷猛然手中用力。芙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条手臂便被反扣在身后。
“疼疼疼,快放开我离芷。”芙蕖大叫。
离芷意识到自己出手可能有些重了,便立刻松开。
“你这是跟谁学的?”芙蕖一边去揉酸痛的肩膀,一边看向离芷,
虽然这样问,但她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还能是跟谁学的,顾蓁身边没有会武的女子,离芷跟旁的男子学,那人会同意?
下意识地想要再调侃几句,但肩膀上的酸痛还没有完全消退。芙蕖想了想,歇了心思。
“你为何突然学了武?”芙蕖虽然不懂武术,但方才离芷那一招擒拿,对付普通人已经绰绰有余了。
离芷做了几个手势,用以回答。
芙蕖看后,唏嘘道:“从前也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武道。”离芷喜欢调香并且极其擅长调香她倒是清楚。
每日跟在小姐身旁伺候,又要兼顾调香,居然还能抽出时间去学武。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此时已经来到顾蓁房门前。
“离芷,去将萧充叫来。”听见脚步声,顾蓁并未抬头直接吩咐道。
离芷略一俯身,转身离去。
“芙蕖,过来磨墨。”
“是,小姐。”
芙蕖来到顾蓁身边,见她的信已经写了开头。是写给雁翎的信。
雁翎半月前启程去了武陵,想要和顾蕴一同打通西域和武陵之间的商道,专门用于两人手下的商铺和西域商户往来交易。
而顾蓁写给雁翎的这封信,是让她在西域仔细查探一些消息。同时想办法看能不能做些其他的事情。
“今日听玲珑阁的掌柜说明日正好要出发去接一批琉璃,让人在城门口候着,将这封信交给掌柜。”
“是。”芙蕖接过信函,快步走出房间。
……
同一时刻的倾城阁,棣棠接到了郑亭再次打探过来的消息。
“主子,今日那两名女子所到是张家的别业。”
“张家的人,为何会出现在石家的宴席之上?”且不说这张家已经撤出建康,就算还在京城恐怕也不会和石家走得如此近。
“回主子,据石家的仆从说那人和石家大小姐交好。”郑亭顿了顿,补充道:“听说那是张家的公子养的外室,石家大小姐前些时日去别业居住的时候二人一见如故。”
听郑亭这么说,棣棠心中怀疑总算稍稍放下。但脑海中仍旧不断出现带着帷帽的人的身影。
虽然已经证实那人不是她,但是两人的身形实在太过相似,相似到他总觉得何处出了纰漏。
“石家情况如何了?”压下心中思绪,棣棠问道。
“属下过去的时候石家大小姐和吏部侍郎已经离开石家,回到了吏部侍郎的府邸。”
“南朝的男子,真是大度的很呐。”新妇被前夫当众指认不贞,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拜堂成亲。
“主子,如今石家大小姐不贞的名声,已经传遍建康城了。宰相教女无方,明日必会受到弹劾。”
“这些弹劾对石开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主要还是石肴。”棣棠吩咐道:“你去一趟司徒府,提醒王空明日要怎么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