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总算是回来了。”离开近二十日,顾蓁再次返回西郊别业。
“京中局势如何了?”
“镇南王逼宫造反,如今已经在天牢之中。”芙蕖言简意亥。
“林介被捕?”顾蓁不可谓不惊讶。
“仔细说来。”
原来王空辞官的第三日,镇南王林介便联合宰相石开进行逼宫。
奈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是长公主萧允偷出林介兵符,后是石开临阵倒戈。这场看似来势汹汹、胜算极大的兵变,最后受益人却变成了大齐圣上萧弘。
长公主……
细细将进京后所发生的事从前往后又从后向前推敲两遍,顾蓁总算有些明白棣棠手中的筹码以及他此次来京所求。
她一直奇怪为何棣棠能够轻易找来镇南王林介相帮,原来并非是和林介关系匪浅,而是通过长公主萧允牵线搭桥。
他来京之后,明显是投入了王空门下。
王空甫一离开京都,便立即联合萧允萧弘将林介投入天牢。
这是不得已另选出路,还是一开始便是和萧允暗中合作,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萧允返京做准备?
顾蓁头有些疼,父亲说的对,纵横谋算之中,人心果真是最大的变数。
她因为知道棣棠在暗中操纵,按照他的思维猜测他会请镇南王赴京,所以布好了局等待林介的到来。却没有料到王空会突然辞官离京,更没有想到和棣棠有联络的并非林介而是萧允。
还有,石开一直按照她的“指点”在向林介靠拢,一起对付王空。
却也早已做好反水的打算,最后一刻把林介推出去,自己则全身而退。
反观之前种种,原来每个人都不曾真正相信任何人,每走一步都是为自身谋算。她和棣棠看似在操控全局,实则只不过是比旁人看得清楚一些,又因为隐身暗处所以不会被算计罢了。
如此看来,棣棠是被王空摆了一道。
若是王空不走,他应该还会继续对付石开。
王空一走,原本的局势瞬间改变。他这才不得不重新规划,弃王空而选萧家兄妹,转而将矛头转向林介。
而她,算是上半场的博弈之中除了萧弘之外收获最大的人。
王空已除,她此来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
顾蓁向来自警:努力不存害人之心、努力不害无辜良善之人。但是除此之外,神挡诛神佛挡杀佛,冤仇必报、血债血偿。
大齐皇宫。
“阿允,这可是你命人送进来的?”萧弘将几个信封拿出来放到案上,看着萧允道:“只不过王空那个老狐狸逃得快,也算识相,朕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萧允疑惑,拿过信封打开来看。见其中所装具是王空的罪证,从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到买凶杀人面面俱到。
“这是要皇兄问罪王空?”萧允满脸疑惑,“但是这些不是我命人搜集的。”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萧允突然想起一人,但是又自己否定。若是他首先要对付王空,一开始也不会让她说服林介先铲除石开了。
“应当是王空的仇家吧。”萧允道。
但是萧弘的眼神却暗了暗,能够将信悄无声息地送到他手中还不暴露身份,是这人手眼通天还是他的皇宫已经“千疮百孔”任人窥视?
倾城阁。
“此次肃清朝纲,多谢先生相助。”萧允道:“皇兄想请先生入宫一叙,不知先生可方便?”
但是棣棠却回答道:“公主见谅,家中急召,在下即日便要离开建康。
能助公主到此,也算是功成身退。”
“何事如此着急?”萧允问道:“可需要萧允相助?
先生是我萧家的恩人,若有需要,我兄妹二人必定义不容辞。”
“多谢公主关心。只不过是族中一些冗务,尚不用劳公主烦扰。”棣棠道:“在下回去将事务处理完之后,自会再来建康。”
“先生一路小心。”
“多谢公主。”
“主子,何时启程?”萧允离开之后,郑亭走进房中。
“启程之前,先去见一个人。”棣棠褪去方才温和有礼的模样,眼中露出阴鹜。
东郊,张家别业。
郑亭下马,前去扣门。
不多时,一名老仆将门打开。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一把冰冷的长剑架在脖颈上。
“房屋的主人在何处?”
“这……这别业只有几个奴仆在守,并无……并无主人。”
郑亭一边挟持这老仆,一边挥手让身后的人进入别业当中。
一刻钟后,几名仆从被押着跪成一排。
“主子,这里确实只有这些人。”郑亭对着棣棠抱拳道。
“那日有一名带着帷帽的女子进来,如今在何处?”
“哪……哪个女子啊?”
“若是想活命,我劝你还是老实些。”棣棠语气平缓,老仆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小的……小的也不认识。”感觉到脖颈处的疼痛之后,老仆立即如实道来。
“那日……那是表小姐的人,只不过在此处暂住了几日,很快就离开了。”
“去哪儿了?”
“小的不知,真不知啊。”
看老仆也不似作假,棣棠挥手让郑亭和其他侍卫退回。
是他疏忽了,居然忘了顾蓁不只是顾家的人,身上还留着张家的血。当初总觉得可疑,却将张家这个信息忽略了。
“去玲珑阁。”棣棠一声令下,众人立即转道向着玲珑阁行进。
当时就是从那里出来之后,戴着帷帽的换了一个人。
……
“小姐,玲珑阁出事了。”芙蕖神色略有慌张地跑进屋内。
“出了何事?”
“倾城阁那人,带人过去了。”芙蕖回答道:“拱月楼的小厮前来报的信。”
“你亲自去玲珑阁,告诉棣棠我在此处。”顾蓁吩咐道。
见芙蕖还有些犹豫,顾蓁解释道:“他很快就会离开,不能奈我何。让你亲自过去,是看看那里情况如何,是否有人受伤。”
一个时辰之后,别业大门敞开,顾蓁从中步出。身穿绛紫长袍,披着雪色的兔毛披风,明明身姿瘦弱,却隐隐透着一丝强势和凌厉。
“果真是你。”棣棠眼角微缩,声音不辨喜怒。
“久别重逢,顾小姐实在是送了在下一份大礼啊。”
“不必言谢,顾蓁前去西域的时候先生也曾送过一份大礼,如今就当是在下的回礼了。”
棣棠已经从马匹上下来,行至顾蓁身旁。闻言笑了一声,随后道:“顾小姐就让客人在寒风中站着说话吗?”
“本也说不了几句,何必一来一回地麻烦?”
喉棣棠后头一哽:“看来顾小姐是真的不待见在下。”
顾蓁看了棣棠一眼,眼中含义十分明显。
见状,棣棠轻笑。看着顾蓁问道:“不是传言你被遣送回娘家了吗,怎会出现在京城?”
“这话该我问先生才对。”顾蓁反问道:“先生怎会出现在南朝?”
“还是一样的伶牙利齿、咄咄逼人。”
不知是否是错觉,顾蓁居然在棣棠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宠溺。但是她接下来的态度变得更加冷硬:“先生来此,是来找顾蓁闲话家常的?”
“我是真的,想要和你闲话家常呢。”
“若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顾蓁道:“毕竟西域的事情也耽误不得,先生也该启程了。”
提到这个,棣棠的脸色不受控制地难看起来:“想必又是雁翎姑娘的手笔吧,顾小姐手下良将如云,棣棠佩服。”
阿娜叶死后,她手下的兵马便尽数由棣棠接管。
但是趁他不在,原本声名不显的三王爷阚伯周异军突起,居然有了副帅之名。
不过数月时间,便将他手中的兵马抢走近半数。
“雁翎不过是去做生意,先生谬赞了。”
“敢做不敢当是吗?”
“何来敢不敢一说?”顾蓁一改方才的冷硬,面露狡猾:“只是想告诉先生,自己家中的事情还未处理完,就不要分心插手别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