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听到顾蓁的声音,萧穆自然知道是为何。他无比心疼,想要立即将人揽入怀中安抚。可是却决不能有丝毫的分心,只能再次强调道。
听见顾蓁的哭喊声音时,宇文愈在竭尽全力夺人性命的时候分心瞬间用于一愣。
萧穆这家伙命可真好啊,受伤了会有人难过,死了会有人伤心。
这一分心,就导致他背上多了一道口子。
身体的反应快过思想,在痛楚从后背传过来的同时,他手中的剑早已改变了方向,已经准确地刺进他身后那人的心脏。
而且他还不思悔改,将剑抽出来的瞬间又分了一次心,将方才未想完的话续完——但是他有软肋,我没有。
千钧一发之际,援军终于到来。
首先是看到宇文愈发出的信号赶过来的人,然后是萧充带来的武兴郡的驻军。
局面瞬间逆转,在大批人马的压制下,已将伤亡过半的黑衣刺客只能变成落入渔网的小鱼。渔网收紧之后,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不再有。
他们这些真真正正的外乡人,再一次见识到了武兴郡的与众不同、光怪陆离。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发生了刺客杀人事件的客栈,连着无辜之人一起躺了三四十具尸体的大堂,居然在官府将尸体清理走之后,半个时辰之内恢复了正常的营业。
而这半个时辰,是客栈中的跑堂小二用来将地板清理干净、把坏掉的桌椅替换掉的时间。
刀枪、刺客、死亡,这些对于武兴郡的百姓仿佛已经司空见惯。除了没有丝毫畏惧,他们甚至连不论南朝还是北朝百姓都有的忌讳都极其看淡。并并没有出门遇到血光是多么晦气的事情,也没有想着要。
因为洗的并非一尘不染而留下些许血腥痕迹的地板,后续来到客客栈内的所有客人都恍若未见地踩了上去。
被宇文愈用尸体砸坏还未来得及修理的窗户,窗棱上说不定还挂着血迹和皮肉。但是此时,旁边也早已有人落座,所谈论的自然是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和杀戮。
“卑职救驾来迟,请王爷降罪。”到任不足半年的武兴郡郡守有些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若不是家中得罪了权贵,他怎会被发配到这个鬼地方,还要受刑一样当着这的郡守。
“速速清查那些是什么人。”萧穆开口道。
“是,卑职……”
“萧兄,”宇文愈开口打断道:“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如将这些人交给我。”
萧穆和顾蓁对视一眼,然后冲着宇文愈点了点头。
“今日无功无过,”萧穆对还跪着的武兴郡郡守道:“领兵回府吧。”
“多谢王爷。”武兴郡郡守如蒙大赦,“王爷,卑职已经派人去请城中最好的郎中,还望王爷不嫌弃,随卑职到寒舍疗伤。”
“不必了。”萧穆淡淡地回应,对方也不再敢多言。在萧充的示意下,领了兵马迅速离开。
而宇文愈的人,也已经将被捕的黑衣刺客悉数带了回去。
“九叔他们已经去了?”顾蓁看向萧充。
“是。”萧充点头道。
“将马车赶来,我们也快些过去。”顾蓁双手拖着萧穆的手臂,吩咐道。
“是。”萧充奔向一旁,他们原本乘坐的马车还停在街角处。
“魏王不回去疗伤?”顾蓁看向宇文愈。
这人一身绛紫衣裳几乎被鲜血浸透,看着也吓人的紧。
“在下在武兴郡暂时还没有落脚之所,”宇文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如今又收了这一身的伤……”
“魏王也一同过来吧。”看着萧充已经将马车赶过来,顾蓁不欲再和宇文愈周旋。说完之后,扶着萧穆首先上了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宇文愈这厮给人的感觉都有些改变。
蕴蒸。
马车在一处郊野停下,宇文愈向四周望去,见面前的这座宅院被包围在密林之中。极其简单的茅草柴扉,挂着一个粗朴的牌匾。上书:蕴蒸。
字写的笔走龙蛇,细观之下还有着三分雅致,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座宅院一看就是自己动工建造的,虽然算不上宽敞宏伟,但却有着沅陵郡那座小院所没有的格局和气韵。
离芷、顾九以及顾苏都等在门口,见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宇文愈,皆是一愣。看到萧穆被顾蓁扶着下车,立即疾走向前。
“宅中有备好的伤药,”顾九说道:“没有请郎中。”
虽然明白顾九的打算,但是顾蓁还是担忧地看向萧穆。
“无妨,”萧穆眼带安抚:“都是小伤,上些伤药即可。”
两人身上大都是刀剑划伤,伤口并不深,抵达蕴蒸的时候早已经停止流血。但是萧穆右手手臂上那一处,却是贯穿伤。
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是毕竟被兵刃刺穿了皮肉。所以当日夜间,便发了低热。
蕴蒸中仆从侍卫一应俱全,宇文愈被顾九安排在一处客房,提供了上好的金疮药和细心的仆从,然后便没再见过萧穆夫妇的面。
但是住在此处既不必担忧衣食冷暖,又不必警惕自身安危,他每日安心养伤,同样不急着其他的事情。
北朝魏王和南朝淮南王的首次会盟,松缓到犹如儿戏。
直到五日之后的傍晚,顾九才敲响了宇文愈的房门。彼时他刚从外面回来,未来得及换下的衣裳衣摆处还沾着一些泥泞和血腥。
这人满身的伤口还没有好全,如今又出去沾了血腥。
“顾先生过来找本王,是有何事?”宇文愈开口问道。
“王爷和王妃有请魏王殿下到花厅一叙。”顾九语气平和,既无傲慢也无拘谨。
他们夫妇二人总算是想起来本王还在这里了,宇文愈心想道。对顾九说的却是:“劳顾先生等候片刻,容本王更衣。”
“不敢,下官在门外等候,稍后替魏王爷引路。”顾九说完,转身步出门外。
顾九在门外不过等了片刻,宇文愈已经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看向顾九道:“劳烦顾先生。”
“魏王爷请。”顾九摆手,二人稍稍错开半步,一前一后而行。
“顾先生,”宇文愈闲话家常般地开口道:“此处可是贵府二小姐的别业?”
“是。”顾九无意隐瞒,直言道。但是给出回答之后,也不再多言。
“大门上的那块儿牌匾上的字,是她写的?”宇文愈一边前行,一边问道。
“这个,下官不知。”顾九道:“下官对经商之事一窍不通,还请魏王爷见谅。”
宇文愈欲再开口,便听顾九道:“魏王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