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身死的消息在滇南军大营中瞬间蔓延开来,因为军心大散,以至于原本便极为匆忙的应敌之策变得不堪一击。葛怀毅策马不停,很快就带领身后的将士来到营地中心。
“主动受降者可保其不死,顽固抵抗定斩不饶!”葛怀毅一剑斩断滇南军的军旗,朗声大喊道。
“主动受降者保其不死,顽固抵抗定斩不饶!”淮南军将士紧随其后,一边杀敌一边呐喊。
突遇敌军袭击,滇南军上下本就已经人心惶惶。紧接着又骤然听闻主帅身死,士气可谓是一落千丈,而战场之上两军对战,拼的首先就是士气。
方寸大乱的滇南军此刻唯一能够保持清醒的念头,便是这一战他们必输无疑。听着淮南军自上而下的喊声,被困在他们如虹的气势中,又看着自己的同伴相继倒下。终于有一人迈过煎熬的沟壑,陷落于恐惧和求生的怀抱,扔掉了手中兵器,高高举起双手。
第一个人的动作好似打开了闸门的开关,接下来滇南军投降的速度和势头,就像那自闸门奔涌而出的洪水,声势浩大而一发不可收拾。
葛怀毅暗中带兵南下又东行,紧赶慢赶地挡在了滇南军和建康城的中间。本以为会迎来一场或是数场恶战,却不料敌军主帅突然身死。他就像是带着武器外出打猎的猎人,却在刚刚出门的时候就碰到了一头撞死在自家门前的狼。
虽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鬼神莫测,但是眼前的情况可直接称得上是天降大运,可遇而不可求。以至于葛怀毅看似镇定从容地指挥手下兵将收缴俘虏的兵器,其实还没有完全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见局势确实已经稳住,葛怀毅这才将由一名滇南军的将领带着,去看徐庆霖的遗体。徐庆霖的遗体还未来得及收拢,但是也无人上前冒犯,他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静静地跪坐在地上。
而周遭一众滇南军士兵,已经全部被淮南军将士控制住。
葛怀毅过来的路上已经听部下简单说明了情况,他先是走到徐庆霖身旁确定其确实已经身死,然后才转身看向跪在一旁的瘦弱小兵。
“将人带过来。”葛怀毅出言,自有人押着小秦氏上前。
“是你杀了他?”葛怀毅只听说是一名滇南军的火头兵刺杀了徐庆霖,其他细节尚不清楚。他看着身前这个体型瘦小的士兵,心中的疑惑盖过了方才的惊讶。
“为何杀人?”葛怀毅一连问出两个问题。
跪在地上的小兵抬起头,虽然在夜色之下只能看见模糊的五官和轮廓,但是葛怀毅也一眼认出,眼前这人竟然是名女子!
“我乃滇南守将秦行雨之女,杀贼报仇,天经地义。”小秦氏无所畏惧地望着葛怀毅的眼睛,朗声道。
滇南出事之后便被收的密不透风,淮南军只知道其突然叛变,对于其中曲折却丝毫不知。葛怀毅听闻眼前这名女子是秦行雨的女儿,摆手示意押着她的人罢手。
“你当真是秦将军的女儿?”葛怀毅问道:“滇南到底发生了何事?滇南王和秦行雨将军如今在何处?”
……
借着夜色的掩护,张玗和洛行风来到建康城巍峨的城墙之下,循着记忆中的图纸找到自城内通到城外的所有沟渠甬道的出口。每到一处便停下查探,直到将所有出口都探查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悄声返回。
在城墙近旁的时候,两人一直保持着警惕。确认来到安全范围内之后,才逐渐放松下来。于是,洛行风再次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
“怎么样张兄,看完之后感受如何?”洛行风问道。
张玗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却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没想到洛兄对甬道这么感兴趣。”
洛行风闻言轻笑:“能不感兴趣吗?那里不久之后可就是咱们的‘栖身之地呀’。”
建康城的城防愈发严苛,几乎到封城的地步。百余人马想要混入其中,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他们想要潜入建康城,只能另择他途。
没有像飞鸟一样拥有上天的本领,便只能“下地”了。那直接连通城墙内外的沟渠甬道,便是他们要走的“路”。
又因为人数太多难以藏身,所以进去的时机也要拿准,既不能早片刻也不能晚一分。所以他们不仅要从满是污水的沟道中爬行数里地,还要在其中停上一段不知具体长短的时间。
所以那原本为建康城的污水雨水修出来的路,成了他们的“栖身之所”。
“不知温昭何时出兵。”调侃两句之后,洛行风回归正题,“咱们现在虽然不曾入城,但是这么多人马聚集到建康城外,本身就极容易引起怀疑。”
“估计也就在这几日了。”张玗道:“只要葛怀毅能顺利拦截滇南兵马,王爷那边即刻便会下令。”
为了让朝廷一直认为淮南郡的主要精力放在建康城西的主力军上面,萧穆和张和一直坐镇军中,并且不断加大攻势,营造出一众和滇南军争分夺秒的假象。
但是朝廷的兵马只知道淮南军的攻势愈发凶猛,却没有发现对方许多主要将领已经接连多日不曾出战。像暗中去到安州的张玗和洛行风,以及带兵离开离开的葛怀毅。
只要葛怀毅能在难免顺利拦截住滇南兵马,身在安州的温昭便会立即接到出兵进攻的命令。而若是计划进展的顺利,彼时朝廷主要兵马的精力仍旧被西面的淮南军所吸引。留守建康城的,只有五万禁军。
而温昭手中,有十万安州刺史温远之暗中养了十几年的铁骑。围住建康城,绰绰有余。
洛行风和张玗两个早已经能在战场上调兵遣将独当一面的将军,此时一共才领了百余人马过来。便是要在温昭来到建康城下之前潜入城中,待他一声令下开始攻城,他们二人便要带人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建康城内。
除了里应外合之外,二人从淮南军中离开之际还接到了一个命令。那便是护住已经身在建康的淮南王妃,确保其安稳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