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芷,去叫萧充集合人马!”顾蓁猛地从坐榻上起身,“快去!”
“小姐,阿难在信上写了什么?”离芷来不及问原因便跑了出去,剩下麦娜尔留在顾蓁身旁。
哪料顾蓁连回答都顾不得,抓着手中的信纸直接冲向门外。
侍候在外间的一众宫女内侍,何曾见过皇后娘娘如此慌乱的一面,吓得纷纷跪倒在地。
而顾蓁全然顾不得其他,和麦娜尔一前一后飞奔在九重宫阙的回廊下。
“萧充在哪儿?”因为疾奔,顾蓁的喘息已经不能维持均匀,说话声自然也不平稳。
离芷伸手指了指西面,顾蓁明白,萧充已经在西门等候。
随即,再次提起裙摆向前奔跑。
“小姐,您慢些。”这三个字麦娜尔已经喊了一路,却不见顾蓁听进去一次。而她虽然在喊,却也没有喊进自己心中。
无奈,她和离芷两人只好一左一右跟在顾蓁身后,和她一起向前疾奔。
“集结了多少人马?”一直跑到兑观门外,顾蓁看见萧充的身影才停下步伐。
“回皇后娘娘,事出紧急,只集合三百人马。”
“够了。”顾蓁道:“立即出城。”
在这皇宫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圣上给了皇后娘娘极大的权利和自由。所以看着顾蓁让萧统领集合人马,听着她说要立即出城,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娘娘,凤辇。”萧充还不知道要出城做什么,就见顾蓁已经向他身后的队伍走去。
“不必了,像从前一样,找个马术好的人载我。”
顾蓁如今是一国之母,如何能再像从前那样被侍卫载着骑在马上?萧充正想阻止,却被离芷握了握手臂。
然后就见她跑到一个牵马的侍卫身旁,从其手中夺过缰绳,一蹬一跨,极为利落地翻上马背。
紧接着便向顾蓁伸手,顾蓁愣了须臾之后将手递过去,踩着脚蹬被离芷拉上了马背。
“动作快些!”顾蓁喊道。
萧充反应过来,将麦娜尔交给一个侍卫之后,也翻身上马。
顷刻间,数百匹骏马从皇宫西面的兑观门疾驰而出,向着京郊而去。
正在前殿和朝臣议事的萧穆接到从后宫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三百多匹骏马已经出了皇宫,飞奔到北城门。
……
这次北朝来使一共有官员十八人,护卫百名。因为大多都是文官,所以出行都乘坐马车。
昨日午后结束此次出使从建康启程返回,如今不过才刚刚出了建康城来到南谯州的边界。
队伍在官道上行驶,前后一共五辆马车。中间的一辆,车厢中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北朝官服,正是此次被派往南朝的正使,鸿胪寺卿郑远道。同时,也是现任郑家家主。
而坐在他对面的女子,正是突然留言消失的阿难。
“是不是在南朝待的久了,就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郑远道看着坐在他对面假寐的阿难,神色并不好看。
闻言,阿难睁眼看了看他,遂又将目光转向别处。从进到这间车厢之后,便一个字都不曾说过,更是一日一夜水米未进。
“你这是想将自己饿死在路上,好向你现在的主子尽忠?”郑远道怒目而视,“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哪里才是将你养大的地方?”
但是任凭他说什么,阿难始终不理不睬。
一个日夜下来,郑远道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见此情景,直接起身然后坐到阿难近旁,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还当你是南朝又得脸面又有地位的皇后心腹呢?”郑远道将脸靠近阿难,“别忘了你姓什么,也别忘了是谁在你快要饿死在街头的时候给了你一口饭吃。”
阿难用力转头,欲将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甩开。
却不料因此引来郑远道更加出格的举动。
只见他身子前倾,直接将阿难压在他和车厢壁之间。
郑远道正值盛年,阿难在体力上却和普通女子无异,再加之一日一夜滴水未进,此刻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不得。
“不愧是姓宇文的人,果真个个都是狠角色。”因为离得近,郑远道每说一句话,温热的气息都会喷洒到阿难脸上。
“想当初我将你们十个人一同送到南朝,最后不仅只有你爬的最高,也只有你活到了现在。”
“这一趟回去,你所知道的秘密能换来的荣华富贵,可能连我也要眼红了。”
“放开我。”挣扎不脱,阿难冷冷出声道。
“哟,终于肯开口说话了。”郑远道不但没有放开阿难,语气反而更加兴奋,“这么多年经过我的手放出去又收回来的暗谍数都数不清。细看之下才发现,你的姿色不说居首也能名列前茅。”
“你想说什么?”
“这次回去之后,你肯定不会再和从前一样被宇文家当作可有可无的弃子。”郑远道的脸又靠近一些,阿难转过头去,他便将头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我正妻不久之前刚好亡故。”明显感觉到阿难的冷淡和厌恶,郑远道也不在意,“回去之后,嫁与我做郑家的夫人如何?”
“郑家和宇文家的联姻,想必许多人都乐见其成。”
“你先放开我。”
听见阿难语气平缓,郑远道将身子微微远离一些。
正想说话,突觉手臂一阵刺痛。趁他伸手去扶的间隙,阿难从钳制中脱身,随即打开车门向外跃去。
“拦住她!”
赶车的人听见动静向后转头,却见阿难的身子已经从车辕上跃下。
“停下,都给我停下!”郑远道从马车上下来,对着还在行驶的队伍大喊道。
同时指向跌落在路旁草丛中的阿难:“给我拦住她!”
后方跟随的百名侍卫,立即将阿难团团围住。
其实就算郑远道不叫人过来,阿难也没有逃跑的打算,同时也没有力气逃跑了。
“别过来。”见郑远道欲上前,阿难将右手抬起对着他。
只见她袖口之中,有一个比一般的镯子要宽上许多的银镯。
郑远道此时才挽起袖子去看手臂上的伤,片刻后伸手将几根极短极细的针从手臂上拔下。
但与此同时,从伤口处开始的麻木感觉也已经遍布全身。虽然意识仍旧清醒,四肢却逐渐没有了知觉。
“大人。”见郑远道倒地,立即又人上前搀扶。
“解药呢?”郑远道看向阿难的目光,仿佛毒蛇盯着猎物。
阿难却没有回答,而是趁周围的侍卫晃神伸手从一人腰间拔下一把剑。
“快,快给我拦住她!”郑远道以为她要攻向自己,立即叫侍卫挡在自己身前。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抬眼便见鲜血从前方那名女子的脖颈处喷洒而出。
“呛~”刀兵落地和地上的石头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阿难的身子也倒在地上,不断从脖颈处流出的鲜血浸入官道上的泥土之中。而她眼睛望着南方,眼中还留有最后的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