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莉在房间里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查到了关于叶真的些许消息,圈定了叶真在这座城市里的一个活动范围。
可是,那些残忍的片段,却在这三天时间里,一点点的,重新变得模糊。
就好像无形中有一种力量,阻止她继续回忆惨痛的过往。
叶芙莉呆呆地坐在电脑面前,冷汗顺着她的额头,一点点滑落。
她慌慌张张地拿起笔和纸,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我对叶蓁做过很过分的事情,我要亲自向她赎罪,我……
我,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可是……
我,做了什么?
叶芙莉握着笔的手,在颤抖。
最后零星的记忆片段,也慢慢地变得模糊,就像是噩梦醒来之后,渐渐变得不真切。
她只记得她和叶蓁相处愉快的那些过往了。
那是一种太遥远的美好,对于现在的叶芙莉而言,起不到任何安慰的作用了。
叶芙莉红着眼眶,望着电脑屏幕上的地图发呆。
她的心里还存着巨大的愧疚,可却已经记不起,自己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如此愧疚。
“我要找到叶蓁。”
“找到叶蓁,一切都会有答案。”
“我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活下去。”
叶芙莉失魂落魄地站起身。
眼眸中,却带着坚定的光芒。
根据圈定的范围,找到叶蓁,应该不会太难的!
……
……
这个时候,围着火炉,吃着西瓜的叶蓁,正在跟系统闲聊着。
聊着聊着,他们就聊到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叶蓁没有主动问过,系统也不太方便主动透露。
这会儿,既然叶蓁问起来了,那么,系统也就要尽一下答疑的义务了。
[这个世界的支柱,就是叶芙莉这个人。毫不夸张地说,一切都是围着她转圈的,世界会宠着她,让她心想事成,逢凶化吉,直到她自然老死病故。所以,理论上,没人可以杀了她。]
“嘶,所谓的天选之女吗?”
叶蓁又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西瓜,放到嘴里,嚼啊嚼。
她突然皱了下眉头。
叶芙莉的重生,岂不是意味着,她上一世是……
非常艰难地自我了断的?
这样高傲的一个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有办法的人,怎么会走上这样极端的路?
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绝望至此?
[就算她想寻短见,这个世界也会想方设法保住她,以保证世界秩序的正常运转。]
“也就是想死也很难,对吧。”
叶蓁放下了西瓜。
她有些同情叶芙莉。
看起来她是最自由的,实际上,她不也是生活在笼中吗?
只是这个世界上,关她的笼子最大罢了。
[实在保不住的话,世界会让一切回到起点。当然,除了这种重置的方法,让叶芙莉失去一些痛苦的记忆,以此来让她放弃寻死,也是一种方法啦。]
听到这里,叶蓁回过味来了。
她意识到了最近叶芙莉反常的原因。
也许,不仅仅是毒素入脑。
忘记了一些事情,固然会让叶芙莉过得更愉快,可是,她那样一个高傲的人,会容忍自己活在虚伪之中吗?
叶蓁有些惆怅。
紧接着。
她担心起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果叶芙莉还是想不开了,导致世界再一次重置了,那么,自己呢?
自己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土着。
重置之后,自己恐怕又得是孤魂野鬼一只了!
可恶,现在这种不需要动脑子就能活得美滋滋的生活,她实在是不太舍得放弃啊。
“嘶。”
叶蓁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可以的话,我得让叶芙莉活下去,甚至得给她一点小小的帮助。”
[哪怕有可能牺牲你自己的自由?]
“那不行。”
叶蓁又分分钟瘫倒下去,恢复了毫无干劲的样子:“一切的前提都是不会妨碍我自由享受生活。”
[狗宿主您倒是目标明确,主次分明……(* ̄ro ̄)]
“哼,当然了,狗系统。”
……
叶芙莉来到南城郊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
今天没有下雪,但非常冷。
尤其是郊区,这里十分偏僻,更显得阴冷。
叶芙莉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厂子。
她已经查到,那是“叶真”的产业。
心里还是有一些忐忑的。
她站在叶真面前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卑微……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很心虚。
可是,今天不得不站在叶真面前,揭开一切的谜底。
她不想再活在虚幻的美好当中。
想到这里,叶芙莉缓缓地迈开步伐,往前走去。
“喂!那边的小姑娘,你找谁?”
叶芙莉脚步顿了顿。
她略微抬起头,看向了说话的扫地大爷。
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总有两套完全不同的应付模式:一种是客气地微笑回应,另一种,是直接无视。
叶芙莉叹了口气,勉强扯了下嘴角,礼节性微笑:“我来找一个叫叶真的人。”
扫地大爷恍然大悟:“哦,找老板啊!老板这会儿应该在那边的小屋子里烤红薯呢。”
他拿起扫把,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木屋。
叶芙莉点了点头,道谢:“我去找她了。”
她来到了小木屋跟前,站定了脚步,伸出手,试探性地推了推。
门没有上锁,这一下子就推开了。
屋子里,正对着火炉扒拉着红薯的叶蓁,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来人。
看到是叶芙莉,心里还是没由来地抖了两下。
“呃,你?……你来了。”
“嗯。”叶芙莉在故作镇定:“我没打招呼就过来了,抱歉。”
“……没事。”
叶蓁心想,这种事情你也没有少干,以前连道歉都没有,这会儿还是进步了的。
为了避免对方想太多,她捡了一个红薯,放到托盘里。
“来吃个红薯吧。”
“好。”
叶芙莉走了进来,表情还是绷着的,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不过,以前的叶芙莉,可不会在面对邀请的时候,直白地同意,只会冷嘲热讽,来一句“这种东西我可没兴趣”。
叶芙莉不太擅长剥红薯皮,弄得乱七八糟的,还被烫到好几次。
于是,看不下去的叶蓁伸出手,接了过来,三下五除二替她剥好了,又用报纸包了一下,递回去。
毕竟,这几天她犯烤红薯的瘾,都烤了几箩筐了,厂子里的狗都吃腻了……
“给,快尝尝,趁热。”
叶芙莉瘦得有些可怜的手指,捏着红薯的边缘,小心地咬了一口。
她最近一直在折磨自己,并没有好好吃过饭。
这会儿吃上了一个热气腾腾、甜腻腻的烤红薯,居然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叶芙莉心底叹了口气。
她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红薯,就像下定了决心,要拒绝眼前这虚幻的美好,直面真正的人生。
“叶真,我今天过来,是想要问你一些事情。”
叶蓁背脊一凉,感觉对方要放个大招了。
她想着系统跟她说过的话,心里有点打鼓。
“啊,问吧。”
“我以前,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吗?”叶芙莉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我希望你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叶蓁心里咯噔一下:“你……失忆了啊。”
狗系统的预警成真了。
这下怎么搞?难题完全被抛过来了啊。
“我失去了一部分很重要的记忆。”
叶芙莉并未继续对她隐瞒,而是语气平静地说着:
“很多人我都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你,记得我们之间那些谈恋爱一般的过往……但,我已经想不起来,我们为何分手,为何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坐在她斜对面的叶蓁,听着这些话,如坐针毡。
她们俩其实,也不算是谈过恋爱吧。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三言两语根本也说不清。
但,眼下,那些已经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旦让叶芙莉想起一切,特别是想起叶家发生的惨案,以她的性格,恐怕很有可能会再一次寻短见,选择重开。
叶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叶芙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俩……应该只是在南城的食堂、宿舍楼下见过几次,并没有谈过恋爱。”
这下,轮到叶芙莉沉默了。
她用那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叶蓁,在判断她是否有说谎的迹象。
而这个时候,跟叶芙莉演戏那么多回合的叶蓁,早已经掌控了节奏。
叶蓁并未露出任何不妥的表情。
她甚至抬起头,很同情地看着叶芙莉:“你会不会,是把我和你的恋人,搞错了?毕竟,你失忆了。”
叶芙莉如遭雷击。
她的身形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倒下。
但,她还是紧紧掐着沙发垫子的边缘,笑道:“不会的,你和她,拥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人拥有完全相同的眼睛……”
叶蓁也是笑:“这种判断方法,有点草率啊。”
“你我不是旧相识的话,你又怎么会给爸爸买东西?”叶芙莉突然站了起来:“你我没有谈过恋爱的话,为什么我会害怕见到你?为什么我总会对你心存愧疚?”
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
叶蓁心里有点慌,但还是镇定地叹息一声。
“给你的爸爸买东西,那只是我有闲钱,又一时兴起,如果让你误会了,你可以把礼物还回来。”
“至于你的恋人……”
“叶芙莉,你对着我的眉眼,肖想你的那位恋人,不觉得是对那个人的背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