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失去对未来的所有期待之后,自然会变得胆大妄为。
叶芙莉搂着怀里惊慌不定的家伙,用力地完成了这个亲吻,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松开手的时候,她也做好了被叶蓁暴打的准备。
且不说她没有还手的力气,就算有,这会儿也不可能反抗的了。
可是,叶蓁只是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并没有上手揍她。
倒也不是舍不得。
主要是对着重病号挥拳这事儿,会让她的良心隐隐作痛。
“叶芙莉,你真是有大病!”
“多谢夸奖。”
“……我没有在夸你!”
“就当你在夸我吧。”
叶芙莉叹了口气,摸了摸嘴角。
太用力了就是容易受伤,这会儿嘴角又破了,渗出了点点血迹。
看着她这凄惨的模样,叶蓁揣着满腔的怒气,无从发泄,只好暗暗地在小本子上,给她记一笔。
等她好了,再跟她清算总账!
“我去给你叫医生。”
……
忙碌了一晚上的医生和护士,面对叶蓁为难的请求,只能含恨放下手里刚刚泡好的面,匆匆忙忙起身,去伺候那位难伺候的叶芙莉小姐。
好在,叶家给的辛苦费很丰厚,大家虽有怨言,却也不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嘛。
给叶芙莉重新处理好脸上的伤,又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每次看到叶芙莉的脸,医生和护士都忧心忡忡。
他们见过叶芙莉漂亮的样子,如今那张漂亮的脸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这样一张坑坑洼洼,时不时发炎溃烂的脸……
谁受得了呢?
所以,在退出病房的时候,主治医师看在与叶家父母多年交情的份上,还是再次委婉地告知叶蓁,一定不要刺激到病人。
“镜子之类的东西,暂时别让她看到了。”主治医师这样说道:“也尽量别提容貌有关的话题。”
叶蓁点头答应了。
但,一转身进了房间,她就看到叶芙莉手里拿着一面小巧的化妆镜,正在研究着自身的容貌。
叶蓁头皮都麻了:“你赶紧睡觉吧!”
“我今天已经睡得够多了。”
叶芙莉放下了镜子,轻叹了一口气。
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抚摸缠着绷带的脸,眸光沉冷,也不知在想什么。
叶蓁快步走上前,试探性地伸手,拿走了那面镜子,塞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保险起见还要拉上拉链。
“你拿走了镜子,我还有手机。”
话音未落,叶蓁把她的手机也拿走了。
“拿走手机,我还有平板。”
很好,平板也被拿走了。
叶蓁气呼呼地瞪着她:“你还有什么?”
“我能看到你眼睛里,我的样子。”
叶蓁:“……”
很好,你特么的是故意的,你赌我不会挖自己的眼珠子。
那不要紧!
叶芙莉有政策,叶蓁有对策。
于是,叶蓁果断往后退了好几步,并且闭上了眼睛:“你!还有什么!”
语气多少是有点嚣张的。
叶芙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已经知道我的样子了,你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笑着笑着,她叹了口气。
脑海中,浮现了叶蓁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知道叶蓁很痛,却不知道,究竟有多痛。
现在她终于知道,处于这种痛苦之中的人,想要的根本不是金山银山,更不是关心和怜悯,而是解脱。
“叶蓁,我终于知道,那个时候,你的感觉了。”
“我理解了你想要逃跑的心情。”
“我也理解了你的疯狂和绝望。”
她重新躺下,拉着被子,盖住自己。
她不想要叶蓁的怜悯,更不希望叶蓁会因为怜悯而跟她重新在一起。
那个亲吻,已经是她最大的奢望。
如今,心满意足了,她不会再要更多了。
“你走吧,叶蓁,你走吧。”
病房的空气里,都充斥着浓郁的药水味道。每一次换药,对于叶芙莉而言,都是伤口撒盐,疼痛难忍。
好在她是个忍痛能力极好的人。
她疼到冷汗直下,唇色惨白,也没有喊一声。
也许是……
想着叶蓁就在附近,不想让叶蓁听到那样凄厉的声音。
沉默了好一会儿。
叶芙莉只觉得床铺往下沉了沉。
她惊诧万分地睁开眼,看向半个身子挤过来的叶蓁:“你……”
“你什么你?你叫我来,我就来,你叫我走,我就走?我是你叶芙莉喂的狗吗!”
叶蓁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幸好这床够大,也幸好自己够瘦小,还真让她挤上来了。
“少废话,赶紧睡觉吧你。”
叶芙莉艰难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不想让叶蓁碰到自己恶心的伤口。
被子里。
叶蓁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腕。
“别挪了,叶芙莉,老实睡觉。”
“你走。”
“我他吗的不走。”
“……”
叶芙莉面无表情,抬手就摁响了床头的铃。
医生和护士们再一次齐刷刷地跑进来,又被叶蓁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
“你继续折腾吧,叶芙莉。”
叶蓁顶着两只黑眼圈,冷笑着看她。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我的账没有还清楚之前,我都会盯着你的!”
这一次,两人对视良久。
躺在病床上的叶芙莉,似乎终于放弃了瞎折腾,也或许是用完了折腾的力气。
叶蓁也没有继续躺她的床,而是坐在了一旁的陪护床上。
她偷偷地问系统,那个面霜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用?
[至少得结痂了之后吧!(* ̄ro ̄)]
“唉,可恶啊。这家伙一直折腾,本来都要结痂的伤口,今天都崩开了。”
叶蓁越想越郁闷。
明明自己这张脸摆在这儿就是最好的证据,叶芙莉为什么就是不肯信呢?
现在的叶芙莉,究竟是在别扭什么?
这些问题摆在叶蓁的脑海中,她怎么都想不太明白。
如此,很快就熬到了天亮。
叶蓁心事重重,一点都没能睡着。
咚咚咚——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叶蓁打起精神,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叶叔叔,您来了?”
叶爸爸笑了笑,道:“我给你们带了一点早餐,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随便买了一点。”
说着,他递过来两个大袋子。
袋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精致的餐盒。
“昨晚,我女儿的情况,还好吗?”
叶爸爸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去,在他看来这是女儿家的房间,当父亲的还是不太方便随意进出。
叶蓁侧身让了让,请他进来了。
这会儿,叶芙莉也已经醒了,只是靠着枕头坐着,发呆。
“她情况挺好的,睡着了,还说了点梦话。”叶蓁故意这样说道。
听到这话的叶芙莉,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叶蓁一眼,并且立刻回忆,昨晚自己做了什么梦,有可能说了什么话。
叶爸爸舒了一口气。
“情况很好,我就放心了!不过,真的是辛苦你了,孩子。”
他拿出了一张卡,递到了叶蓁手里。
“这里有一点钱,不多,算是我这个当父亲的,谢谢你了。”
叶蓁这会儿可不缺钱用,赶紧又把卡塞了回去,坦白道:“请我吃饭就行了,给钱干啥?我又不是为了钱才来的……”
不是为了钱来的?
这句话,也顺利地落进了叶芙莉的心里。
叶芙莉抿了下嘴唇,突然开口问道:
“那你是为了什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