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进了仓库一个小办公室,里面有着两个满脸大胡子的老毛子。
老毛子看到黄鹤进来,一人从桌子上扔了一瓶伏特加过去,黄鹤一手稳稳的接在手上,打开瓶子,只是轻饮了一口。
现在的黄鹤很久没有喝醉了,不是他酒量变好了,而是他现在对自己的有强烈的自制力,他内心时刻告诉自己,从前犯的错,现在全部要改变过来。
在这个地方,自己从前酒桌上那点酒量,完全不是事,在这里,伏特加可以当现金用,男人对他的喜爱,远超过面包。
黄鹤喝了一口伏特加,就盖上盖子,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叠报表,递给刚刚给他酒的老毛子道。
“列夫,这是这个星期的货,一起三百八十吨,已经全部到齐仓库了,你等下全部清点一下,下星期,会增加到七百吨,你和上校说一下,我们这次接到一次大单,这次需要五百把RPG-7,和五千枚普通弹头,还有2000枚破甲弹头,客户需要我们在一个月内交齐。”
列夫听完黄鹤的话,并没有丝毫惊讶,而是把手上的伏特加咕噜噜喝了大半,才大大咧咧地道。
“我知道了,我会和上校说的,你十五号前来取货就行了,那玩意,仓库里,还有好几万把,几百把小意思。”
黄鹤放下报表,就直接离去了。
仓库里两名老毛子看着离去的黄鹤,一人朝另外一人道。
“这黄皮猴子才来两个月,怎么上校就把这么重要的业务交给他?”
“听说这黄皮猴子在几个月前,救了将军的女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黄皮猴子办事还是不错,都办得稳稳妥妥。”
黄鹤此时已经听不到背后的议论声了,他回到仓库,大货车上的物质已经全部被卸下来了,他上了卡车,发动汽车,往外驶去。
黄鹤看着一路背着真枪实弹士兵,他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会从一名亿万身家的董事长变成现在一位军火掮客,可人生就是这是这样奇妙,就是这么奇幻。
黄鹤想起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眼神更加冷漠和坚定,人生道路坎坷,千千万万条大道,自己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必须走下去。
时间回到两个多月前,黄鹤拿着胡小年送给他一个小提箱,踏上了一条未知的路。
他选择北方,除非出其不意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会一些俄语,在八十年代前的华夏,很多老一辈干部都会俄语,曾经比英语还流行,原因自然不必细说,黄鹤的父亲从小就教了小孩一些,黄鹤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日常对话还是可以。
拿着小提箱的黄鹤那时如同丧家之犬,四处防备,很快找到自己的包厢,把小提箱放在自己脚下,丝毫不敢松懈。
八九十年代,燕京到毛国做生意的,还有各种倒爷多如牛毛,这些人凭着不对等的信息,赚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但是这种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
这趟车到毛国首都站,全程六天六夜,从燕京上车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华夏人,他们拖着大包小包的中国商品,拉到毛国和东欧一些国家,以三五倍,甚至十几倍的价格卖出去。
很多再从毛国买一些当地不值钱的玩意倒腾回国内,这一来一回倒腾,起码可以赚十倍八倍利润,国家对这些倒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八九年代,形成了一股潮流,特别是在毛国分崩离析那几年,发展到巅峰,现在八六年还算平和。
黄鹤紧张兮兮地看着窗外,生怕某些人会追上来,但是直到火车已经行驶许久,也没看到有人来,黄鹤这次松了一口气。
他开始打量起这个车厢里的乘客来,里面有穿着西装革履的,还有穿着厚棉袄的,甚至还有打扮暴露妖艳的女子出没,更加还有一些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团伙四处打量着。
这些人一看就是小偷或者劫道的某些人,大家各自戒备着,还有三三两两结伴吹牛打屁的,各种各样的人群,形形色色,复杂至极。
黄鹤也算是一个老江湖了,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经历过无数风雨,但是此刻的他,却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在挣扎,他生怕这其中出现一群黑衣人,直接趁他不注意,就给他脖子放血了。
好在在华夏境内,这辆车上虽然偶尔有小偷,也偶尔有大汉吵架打架,但是很快就解决了,甚至车上还有持枪的乘警,一切混乱而又平静。
黄鹤既害怕乘警又害怕劫匪,浑浑噩噩也不知道熬了多久,饿的时候,去餐厅随便吃点东西,小提箱时刻不离身,黄鹤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多方注意。
火车到了二连,浩特站的时候,黄鹤见到火车上的乘警全部下车了,顿时有些惊喜,但是又有些奇怪,和旁边两个南方人聊天才得知,这是老毛子的规矩。
黄鹤终于放下心来了,吃了一顿最安心的饭。
这个站点开始陆陆续续有老毛子上车了,男男女女,甚至还有些主动和倒爷搭话,买卖一些东西。
黄鹤对这些不敢兴趣,吃完饭,回到自己包厢,由于他是下铺,他直接用小提箱做枕头,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觉得放心,刚迷迷糊糊睡着,突然,他的车厢门被人一把推开,几个人暴力对着他摇晃起来。
黄鹤被摇摇晃晃摇醒,睁眼一看,两个大汉手持几十公分的匕首和瓦斯枪,一人上前,恶狠狠对着黄鹤左右开弓,掀了三四个嘴巴子,打得黄鹤脸上肥肉直抖。
黄鹤看到两个凶恶的大汉,下意识去摸枕头的小提箱,可对方显然就是冲他小提箱来的,一个大汉用力一扯,就把黄鹤枕头下的小皮箱扯走了。
那个小提箱里面可是黄鹤接下来能不能在毛国生存的基本,黄鹤急得连忙起身想去抢,甚至顾不得对方手上的刀和抢。
对方一人见到黄鹤的举动,直接一刀朝黄鹤面目劈去,丝毫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余地。
黄鹤一惊,连忙朝一边躲去,可这一刀还是被砍在肩膀上,刀一划,黄鹤身上的这身胡小年给他准备的西服就瞬间划烂,肩膀上一道血痕带起滴滴血粘在刀身上。
黄鹤疼得痛苦地发出一声惨叫,捂住肩膀上的伤口,连忙后退,退到车厢墙壁处,靠在坚硬的车厢上,黄鹤眼神充满恐惧和不甘。
“死肥猪,算你运气好,没劈死你,想找死是吧?看什么看,把钱全部交出来!”
劫匪拿着刀,朝这个车厢其他几人喊道,几人面如土色,看着角落瑟瑟发抖的黄鹤,几人尽管不甘愿,但是还是颤颤巍巍把自己的钱包递了过去。
几个劫匪在几人的床铺上翻翻捡捡,最后见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才骂骂咧咧朝另外车厢走去。
黄鹤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和恐惧,他手摸上自己裤子口袋里,这里放着一把小匕首,这是他在上车的时候,用五美金从一个乘客手里换的,他咬着牙,最终还是没有掏出来反抗。
他不同于这些去毛国做生意的倒爷,他是去逃难的,那小提箱里,除了胡小年给他准备的现金外,还有胡小年给他准备的护照和其他证明资料,虽然是假的,但是足以乱真,至少能让他在毛国暂时立足,一旦失去那些东西,他将成了一个黑户,没钱没身份,只有死路一条。
过了好一会儿,黄鹤咬着牙从床单上撕下一块布条,把自己伤口包扎起来,弯着腰走下卧铺,看着对面几人低头不语,小心翼翼,黄鹤咬着牙,朝车厢外面打量了几眼。
对方劫匪显然不止两人,而是团伙,甚至或许还不止一个团伙,每个车厢都有两名劫匪,黄鹤朝外看去,不远处的另外车厢里,也有吵闹声,两名劫匪显然已经又找到了目标,也在做同样的事。
黄鹤咬着牙,想着自己艰辛的未来,强忍着恐惧,心中的恶念顿生,自己也是杀过人的,既然你们不让我活,那只能拼死一搏了。
黄鹤扶着车厢小心翼翼探出身子,朝厕所方向走去,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四处打量,车厢里其他包厢全部都紧闭着,大家都清楚这怎么一回事,有条件的,用铁锁把车厢门全部锁死,没条件地只能拼命想办法把贵重物品藏起来。
黄鹤把匕首拿了出来,一把很锋利的小刀,看着明晃晃的刀尖,黄鹤想起了那天晚上对着七号那一棍子,顿时胆气涌现,贴着车厢门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路过一个车厢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一阵女生的怒骂声,这女声竟然还是用俄语说的,黄鹤一听,就明白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这两名劫匪正在这个车厢里面,而且对方不但劫财,还准备劫色了。
实际上这辆车上的乘客绝大多数都是华夏人,老毛子的乘客很少,偶尔有,也没什么油水,一般这些劫匪目标基本都是自己人,从上车那一刻,很多劫匪就分工明确,已经踩点好了,待乘警下车后,才开始行动,车上那些有钱的,在哪个车厢,早已经做好记号,黄鹤那个手提箱,已经不止一次被劫匪盯上。
基本劫匪们的目标也都是那些做生意的倒爷,正所谓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也有例外,这些劫匪本身就是胆大包天之徒,偶尔见到老毛子漂亮的姑娘,自然也会劫色之类的,开开羊荤。
眼下这个包厢里就是几个老毛子,听声音,还是一个年轻女孩。
黄鹤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人注意自己,推开车厢门,肥硕的身材挤了进去。
车厢里,有四个老毛子,和两名劫匪,四名老毛子三女一男,男的已经满脸是血,昏迷过去,三个女性两名被抽得满脸红胀,捂住脸在角落抽泣。
另外一个少女正是黄鹤刚在门外听到声音的少女,她一头金发,正被一名劫匪抓住头发,恶狠狠朝车厢壁上撞去,少女并没有和其他两名女性一样认输,而是语气凶巴巴地用俄语骂着,可两名劫匪显然不在意。
黄鹤推门而入的举动顿时把正在行凶的两人惊到了,两人正准备反身观望,黄鹤已经上前两步,挤身走到那名拿枪的劫匪身边,车厢本身就窄,就一两步距离,刚刚推门而入就一瞬间的事,两人还没反应过来。
对方刚反身,黄鹤手上的匕首如同插西瓜一样,对着对方心脏部位就一阵猛扎,黄鹤此时眼中没有半点恐惧和懦弱,全是仇恨和怒火,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被释放出来。
对方如同一个漏气的气球,软软地趴在黄鹤身上,黄鹤一把抢过对方的手枪。
另外那人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脸上的怒气刚起,手上的匕首正准备朝黄鹤砍去,黄鹤拿着枪,直接指着他,对方顿时不敢动了。
黄鹤手上的瓦斯枪虽然是按玩具枪售卖的,但是被劫匪改造成钢珠枪了,五十米杀伤范围,这面对面,能爆头了,对方见到黄鹤的举动,顿时吓得连忙僵住。
黄鹤面容冷漠,如同一个久经社会的社会人,指着对方,只缓缓吐出两个字。
“丢掉!”
对方下意识手上一松,匕首就掉在地上。
黄鹤咬着牙,手微微颤抖,但是面容依然冷漠,他一把推开已经没了声息的劫匪,手枪指着另外一名劫匪,缓缓靠近他。
对方看着靠近过来的黄鹤,下意识想后退,但是黄鹤突然加速,右手上,还带血的匕首直接插进对方胸膛,黄鹤肥硕的身体把对方冲撞到车厢铁壁上,顶着对方的身子,让对方动弹不得,右手的匕首没有半刻停顿,依然是一顿猛扎。
这名劫匪抽搐着,胸口和嘴角有血迹缓缓流出,片刻,便不再动弹,身子软软地滑倒在车厢里面。
两名劫匪的倒地,车厢里两个毛子女人顿时惊吓得连忙惊呼,黄鹤正想阻止,就听到一声女声怒道。
“闭嘴!”
黄鹤看了看发出声的女生,正是刚刚被抓住头发那个女孩。
再一次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两个没有声息的劫匪。
黄鹤感觉有些慌神,但是强忍着心中的杂念,他知道自己本身就没有回头路了,不管是在国内,还是杀人,还是正常被抓到,都不会有活着机会,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黄鹤深呼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缓地声音朝那么刚刚被抓头发的女孩说道。
“没事了,希望你不要通知其他人,我会解决的。”
黄鹤用的俄语,尽管有些生疏,但是对面女孩还是听明白了。
黄鹤冷酷的形象,深深地刻在这个女孩身上,女孩看到倒在地上的两名劫匪,没有半点害怕,反而露出兴奋地之色,对着黄鹤道。
“谢谢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黄鹤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我叫黄龙。”
黄鹤一边和对方说着,一边从两名劫匪身边拿走自己的小提箱,看到完好无损的皮箱,黄鹤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到地上明显没有声息的两人,黄鹤此时终于感觉有些害怕了,开始思考自己的后路来了,眼下这里离下一站,还有六个小时,那些劫匪一旦知道自己杀了他们的同伴,显然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黄鹤半遵在地上,开始思考后路。
女孩看到思考的黄鹤,连忙问了一句。
“你是在担心报复吗?”
黄鹤抬头看了女孩一眼,刚才还没仔细打量,这次打量,才发现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十七八岁的模样,青春活泼,难怪两个劫匪看上她。
对于女孩的提问,黄鹤并没有隐瞒,回了一句道。
“是的,我担心对方还有同伙,我在思考怎么躲过去。”
女孩也是思考了一会,朝黄鹤说道。
“我们跳车吧!这里已经是毛国境内了,只要找到检查站或者有村落的地方,我们就不用怕了。”
黄鹤看了对方一眼,不过看到车厢里两个劫匪,顿时也知道此时跳车是唯一出路了。
黄鹤小心翼翼地朝车厢外往去,外面静悄悄的,显然大家都在害怕,各自关着门,更加不敢往外看了。
黄鹤推开车厢门,打量了自己身上,发现并没什么不对劲,刚刚由于用的是小匕首扎的对方,出血量并不大,除了手上有点血迹外,匕首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他腰间别着那把瓦斯枪,他小心翼翼地走出车厢。
后面的女孩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哪里有半点害怕。
黄鹤带着女孩,朝厕所方向走去,厕所有一面窗户,这是夏天,里面的卡槽可以推开,自己这个身子应该是出不去了,但是黄鹤还是想去看看。
到了厕所,黄鹤打开,让女孩先进去,左右看看,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到,连忙挤了进去,关上门,回头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名窗户,用力打开卡槽,把窗户推开,可突然发现这只能推开一点,完全容不下一个人。
黄鹤顿时有些泄气地把窗户关上,朝女孩说道。
“我们只能另想办法了。”
女孩点头答应了一声,却是并不紧张,反而打量着黄鹤肥硕的身材。
黄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靠近厕所门,贴起耳朵往外听,听听有没有什么动静,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在厕所躲几个小时,但是这种情况,是肯定不可能的。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几个暴怒的声音,几个劫匪显然是发现了另外两名劫匪的尸体,顿时朝隔壁几个车厢敲过不停。
里面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打开门的,但是很快,劫匪就拿出钥匙,暴力打开门,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哭喊声。
躲在厕所里的黄鹤此时越来越紧张,额头上的汗水,不要钱的流,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黄鹤感觉心跳得越来越快,黄鹤手上的瓦斯枪紧紧地握着,这是他唯一的反击工具了。
正当时间缓缓朝前溜去,黄鹤感觉对方已经快接近了厕所了,手心冒汗,他已经做好拼死一搏的勇气了。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声,几秒过后,传来几声痛苦的叫喊声,和噗噗几声瓦斯枪发出去的声音,一个暴怒地声音大声喊道。
“快去追,别被那兔崽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