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云归……”
李云归神色淡漠的看着她,艳丽的外表下是冷漠的内心,她只平静道:“即便我不告诉爷爷,来参加这个宴会的人也同样会告诉他的。”
李承献有些头疼,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爷爷,那威严的老头子,尽管七十多了,拎着拐杖打人可一点儿都和含糊,说把他撵得到处跑,就能把他撵得到处跑。
陆无依并无打算让他送,见他犹豫,也不觉得难过,只是道:“好了,承献,你好好的带你的妹妹,我自己一个人能回的。”
李承献没有法子,只能答应,末了不忘叮嘱道:“路上小心,到了地方之后给我打电话。”
“好。”
陆无依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恍若游魂,心不在焉,不知归期。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人走着,总觉得寂寞,走在这三百万人流量的街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又不能停下脚步,只能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陆无依想,她大概是一个人孤独太久了,寂寞成倍叠加,叠加到她不能忍受的程度。
可是,不忍受又能怎么样呢?
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配。
不配和殷秋,不配勾着李承献。
一瞬之间,她太过绝望,绝望到蹲在地上,呜咽哭泣。
身边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低头,尽皆脚步匆匆。
身处钢筋水泥中,人性中的些许温暖被一再压缩,只余下片刻温情留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对于别的人,只能够冷脸以待。
陆无依想,她太难了。
哭了一会儿,她觉得挺没意思的,抹干眼泪,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着,她倒不是没醒酒,主要是脚麻了。
包里手机响起来,她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失真:“小依,你回家了吗。”
哭的时候最怕人问,一问就哭。
人大抵都是这样,没有人搭理的时候,无坚不摧。
可是,只要有一个人过来问你还好吗?便觉得自己可委屈了,仿佛连手上有个伤口破个疤是天大的事儿。
她捂住嘴,抽了两下,才忍住自己马上要出来的哭腔,她尽量使声音稳定,她说:“我……没事。”
李承献听出来她说话声音不对,道:“小依,我去找你吧。”
陆无依摇头:“不,不用。”
“哥。”李云归一直手拍在他肩膀上,淡定得很,“哥,你又在跟你女朋友打电话啊。算了吧,人家不喜欢你呢。”
“这么明显?”
“当然。”李云归笑道,“我是专修心理学的,她和你的相处都在表明她很抗拒你的接近。”
李承献没有说话。
李云归笑道:“你找到她时,她的情绪表明她内心受到极大的创伤,以至于要通过逃避来解决规避问题。你与其问你女朋友发生了什么,倒不如问问别人,也许从他们身上能获得更多的消息。”
李承献道:“云归,你给哥说说,这样的人,追得到吗?”
李云归笑道:“哥,你以为我是什么?和尚道士神婆?双手一掐,便能观来世今生。哥,你醒醒吧,还没到睡觉的时候。”
李承献没说话。
半晌他看着宴会里的杯盏交错,他难得生了些许惆怅,他问:“你说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他本是最喜热闹最不正经的人了,可是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无聊透了,连带的,过去经常参加的宴会都觉得无趣得厉害,困倦疲乏几乎从心里生出来了。
李云归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即便再无趣,因为我们是人,可不还是得继续活下去么。”
“你像个诗人。”
“或许吧。”
李承献看着敷衍自己的妹妹,他的妹妹变了,鲜嫩的皮子下透着沧桑,似乎经历了太多太多。
他说:“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我没事,只是……”李云归想了一下才道,“看多了,就累了。”
心理学么,大抵是这样的。
李承献挥手道:“算了算了,今天的宴会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吧。”
两兄妹觉着没什么意思,便走了出去。
有好事者匿名将一份监控分别寄往李家和王家。
李家李承献,监控中的女人是他现阶段的女朋友,他是最不讲理的一个了,他从不允许自己女朋友在交往期间和别的男人有联系。
王家王嫣然,是王家最受宠的女儿,性格冷如寒冰,以她的傲性子,应当是不会喜欢入赘老公殷秋和别的人有牵连。
偏偏这两家都悄无声息的隐着响,没有一点儿别的事。
只是听说李家旗下有个项目的负责人因仗着其表姐和李氏当家人目前有些关系而贪污受贿,如今查出来后已经转交司法机关,听说已判刑十年。
陆无依作为风暴中心,却茫然不知,在公司里依旧是往日里那个不大受人待见的人,却因为李承献,他人倒也不至于对她太过分。
余下的倒也没什么,纵然些许刁难,陆无依也能接受,做这些也是得心应手。
李承献还是和以往差不多,维持着一个星期两到三次的见面次数。
陆无依也没说什么,她自然给他说清楚了,他依然不放手,她也没有法子。
总有人那么固执。
她若不固执就该接受李承献,李承献若不固执就该离她远些。
人都在为自己得不到的而执着。
六月余,公司里有一个合作对象,是国外企业,负责人是西班牙人,名叫莱恩。
公司里会西班牙语的有好几个,陆无依不是其中最出色的,自然没被选上。
下午李承献带她用餐,至了餐厅,却发现好几个人都在,陆无依本想转身就走,却觉不大好,只得坐下,按李承献的安排一一叫过人后,安静用餐,并不插话,乖巧至极。
莱恩饭后告别的时候,看着陆无依,用西班牙语说道:“Quélindo。”
陆无依微微皱眉,这人在说:真可爱。
她记得李承献介绍她时说的是女朋友,莱恩这样对着一个有男朋友的女性说这种话,可真不好。
她有些嫌弃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