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嫣前些日子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只是她的月事一向不准,而且那么多大夫都判定过了,所以她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自己真的是累的。
直到今天在驿站外,她都出现呕吐那么明显的症状了,再加上司徒景行诊脉后的问话,容嫣就确定了。
她再如何不敢置信,事实摆在眼前,不允许她逃避,几乎是赫连祁来到她身边的那一刻,她就在心里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那太后娘娘是怎么打算的?”司徒景行的双手紧攥着轮椅,这么问着,却不等容嫣回答,便说明严重性,“我觉得以你现在这么糟糕的身子,还患有心疾,这三个月又喝下了很多治疗心疾的汤药,并且圣僧也说了,所以……”
“哀家知道,这件事等回宫以后再说,你去歇息吧。”容嫣没让司徒景行说下去,从椅子上起身往床榻走。
却在下一秒,司徒景行抬手抓住她的胳膊。
她蹙着眉回头,俯视着司徒景行。
“太后娘娘,我,我想留下来服侍你。”司徒景行嗓音低沉,看着容嫣的眼。
容嫣中了乌孤媚的蛊,时刻都在需要男人,那他便趁此玩弄容嫣的身子。
当以后容嫣知道他就是东方忱时,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虽然他对女人没感觉,对容太后更是厌恶怨恨至极,但他会强忍着,装出一副很喜欢迷恋容太后的样子。
“哦?”容嫣俯身凑近司徒景行,抬起的手指捏着司徒景行精致俊逸的脸,在他耳畔吐息时,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紧绷,合着眼,睫毛在颤动。
容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哀家的确需要男人服侍……”
她是容太后,可她曾经也是容峥鸣,两人身上的气息是一样的,司徒景行发现自己不厌恶容嫣的靠近,反而因为对容峥鸣的极致思念和深爱,于这一刻贪恋容嫣的亲近。
他难以抑制地沉迷,脑子里幻想的都是他和容峥鸣的拥抱、亲吻、云雨。
司徒景行轻喘着,放在容嫣胳膊上的手越握越紧,哑声哀求,“太后娘娘,疼我,疼疼我……”
鸣儿,他想容峥鸣,他想要让容峥鸣抱抱他,亲亲他,狠狠地疼爱他。
司徒景行的眼角泛起一层绯红色,带着湿润,病态得如求主人疼爱的性奴。
司徒景行的身体发烫,发硬,可在下一秒。
容嫣的手突然用力掐着他的脸,话锋一转,极为嘲讽羞辱,“但司徒大夫不良于行,跟废人没什么区别,你又如何服侍哀家?你觉得哀家是有多饥渴,才会让你这个废人来服侍?”
一瞬间,司徒景行如被抛入冰天雪地,地狱深渊,全身沸腾的血液骤然凝固,胸腔中狂烧的欲望和爱恋全都化为仇恨。
他竭力克制着,苍白的薄唇在颤,“我还有手和嘴,这两处的活儿就很好了,一定能让太后娘娘欲仙欲死,太后娘娘不妨试试。”
“司徒大夫太看得起自己了。”容嫣嗤笑了一声直起身,绝艳的面上冰冷无情,不再看司徒景行,喊了护卫来把司徒景行送回房间。
司徒景行让人全都出去了,看着桌子上的茶具,忽然抬袖扫在地上。
在一阵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响中,他疯癫地大笑起来,双目赤红,眼里热泪滚滚,流淌在面上。
容峥鸣,你怎么能如此待我?
他是因为容峥鸣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到头来容峥鸣却那般折辱歧视,嘲讽他。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水性杨花,欲望强,要身强体壮的男人才能满足她,对于他这样的废人,她只有厌恶。
司徒景行恨容嫣,可他想容峥鸣,他知道自己心理有病,他医了那么多人,却唯独医不好自己。
他抚着容峥鸣的笛子,脸上是痴狂迷恋的,也在这个过程中喊着容峥鸣的名字。
到最后司徒景行久久地坐在轮椅上。
他的确不是赫连祁用来监视容嫣的,现在他跟赫连祁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留在容嫣身边的目的,本不应该再去招惹赫连祁。
但现在,司徒景行在想要是让赫连祁知道容嫣中了蛊,容嫣和檀曜云雨了,并且很有可能她肚子里怀的孩子是檀曜的,那么赫连祁会是什么反应?
以赫连祁的占有欲,他会杀了檀曜,并且除了孽种。
容太后现在的身子,不能再受什么了,他偏要借赫连祁这把刀,来让容太后一尸两命。
*
第二天容嫣起来的不早,容峥鸣没离开月鸢的房间,等容嫣起了,他才让人上了早膳来。
赫连祁一行人已经准备走了。
容嫣在走廊上碰到赫连祁,看都不看他一眼,准备去和容峥鸣几人吃饭。
结果却被赫连祁抓住了胳膊。
容嫣很平静地看着赫连祁,用眼神询问他何事。
赫连祁紧抿着薄唇,一语不发,一双金眸死死锁着她,又怒又痛,带着极强的摧毁性。
就像当年他误会她背叛了他,承欢于赫连墨,生了赫连墨的儿子赫连逸,也如每次恼她攻略其他男人,他觉得她不乖,他要惩罚她。
赫连祁在走火入魔发疯的边缘,他说过,她要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他就杀了她,把她做成冰雕,困住她的灵魂,让她一直陪着他。
“祁儿,我们走吧。”乌孤媚上前拉了拉快要失控的赫连祁。
赫连祁这才松开容嫣,下楼出了驿站,带着自己的一批人先行离开了。
这还是自从出了苗疆后,赫连祁第一次没等着她一起走,容嫣不以为意。
第二天黄昏容嫣赶到法华寺,准备在寺庙里休息一晚。
早上在马车上,檀曜醒来了片刻,只是没能起身,昏昏沉沉地跟容嫣说了几句话,过了半个时辰便又陷入了沉睡。
这代表容嫣这一路的烧香拜佛是有用的,安平比她跪拜的更多,为了檀曜,她一个小孩子的心性如此虔诚坚定,不怕苦和累,受伤。
今日来到法华寺后,那么高的台阶,一级一级,足足有二三百级,安平走一级便跪一级。
容嫣在其他寺庙跪的少,此刻她陪着安平,也是一级又一级的跪。
到夕阳西下时,容嫣的身子有些受不住,膝盖跪得破了皮,额头有青色的淤青,几乎已经迈不开双腿了,咬了咬牙坚持。
终于和安平跪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上了法华寺。
安平的身体是真的锻炼出来了,虽说也受了伤,但她还能站起来。
容嫣要站起来时小腿打颤,差点跪到地上。
下一秒,一只强健修长的胳膊伸过来,撑住了她的身子。
容嫣闻到了佛子身上的香火味道,让人感觉安心,想沉溺进去,又因为他那种千山雪莲的圣洁清绝,端正威仪的风姿,而让人不敢侵犯亵渎。
容嫣转头看到檀曜的一刻,不像安平的欢喜雀跃,她的欣喜是不动声色的,唇畔扬起一抹笑意,眼里含泪。
在这样历经多年的古寺门前,树木幽深,梵音缭绕,大殿内的佛像金光闪闪,香火弥漫,容嫣和一身白衣胜雪的佛子站在殿外的最高台阶上,夕阳把万物都晕染得如诗如画。
容嫣在圣僧的眼里看到了不同于往日以万物为诌狗的淡漠,那是柔和的,琥珀色眸子里熠熠生辉,好像还带了点温度,“太后娘娘,我醒了。”
容嫣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在这一刻自己的胸腔里有种震撼感,就好像被什么给击中了,喉咙里含着哽咽,没说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无声胜有声,无需多说,仿佛彼此已明白彼此的心意。
乌孤媚安排的刺杀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檀曜身形一动,第一时间把容嫣和安平护在了身后。
除了容峥鸣和带的护卫,雪梅大师和寺庙的僧人们,都出来保护太后娘娘和公主。
雪梅大师和法华寺的僧人都是有武功在身的,可摄政王的护卫们各个武功高强,即便风行云和赫连祁没出现,法华寺的僧人们也牺牲了不少。
檀曜功法高深,以一抵百的无坚不摧,雪白的衣袍上染上了其他人的鲜血。
很快随着一批人的出现,最前面的一人从马上下来,快步上了台阶行至容嫣面前,“母后!”
是赫连逸。
早在苗疆,檀曜就预测到乌孤媚会安排这场刺杀,在晕倒前留了书信给容嫣,让容嫣传信给赫连逸前来支援。
赫连祁带的大内高手诛杀了摄政王府此次参与刺杀的全部护卫们,眼看着他们就要化危为安,却在即将结束的一刻,一道身影飞掠而来。
那是赫连祁。
檀曜、容峥鸣、雪梅大师跟赫连祁打在了一处,随着容嫣的一声嘶喊,赫连祁抽出捅向雪梅大师胸口的刀。
雪梅大师倒下去时,整个寺庙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摄、摄政王……”雪梅大师身上的袈裟被鲜血浸染,他的身体几乎被赫连祁的黑刀捅成两半,躺在了檀曜蹲下来后伸来的臂弯里。
雪梅大师的双目渐渐浑浊游离,看着站在面前宛如恶鬼的赫连祁,说了最后一句,“放,放手吧,你此生都会求而不得,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寺庙外,金光闪闪的佛像面前,梵音阵阵,赫连祁却像从地狱而来,金眸里一片癫狂之色,放下去的刀尖抵在地上,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流淌,浸红了青砖和苔藓。
对于雪梅大师的话,他极为狂妄地嗤笑了一声,此生都求而不得?
他偏偏要不惜一切,夺取过来。
容嫣看着满地的尸体,满地的鲜血,连大殿内金光闪闪的佛像都被溅到了血,佛门圣地,却在这一刻让赫连祁变成了人间炼狱。
前世他因为雪梅大师说宋凝霜是邪祟,要诛杀了宋凝霜,而把雪梅大师关入大牢,雪梅大师受磋磨而死,他驱赶大祁所有僧人。
今生,他亲手杀了雪梅大师。
檀曜放了雪梅大师在地上时,站起身的那一刻额间的山字纹金光熠熠,浑身被佛光环绕着,一丈之处仿佛全是放出的金光,强大的威压朝赫连祁笼罩而去。
在场的人都被这样的场景所震撼,被那样的佛光刺得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