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逸:“……”
好家伙,继李育泉在瞬息间被分配了两次职位后,他也有了新的职位。
赫连逸隐在宽袖中的手指一根根捏起来,之前他不允许母后生下赫连祁的孩子,现在他更不会同意了。
明着不行,他就命人将堕胎类的东西加入到母后的吃食中,一天加一点,时间长了母后就会小产。
她的身子不好,到时只会以为是意外,不会因此跟他母子离心的。
再说了,哪怕母后知道了,他也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他是为了母后好,母后患有心疾,生孩子太危险了,必定会一尸两命。
不要这个孩子,才能保住她自己的命。
而且,这是赫连祁的孽种,他们和赫连祁有着血海深仇,所以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皇上,微臣觉得你现在就告诉旁人,太后……”容峥鸣肩膀上流血不止,捂着伤口的手都被鲜血浸透了,他支撑着上前对赫连祁道,在称呼上又改了口。
“你现在就让人知道,阿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未来的储君,无疑是在引有心之人对你们的孩子下手。”
这个有心之人指的当然是赫连逸。
容峥鸣对赫连祁此刻的种种行为依然无法理解,但至少他可以确定一点,赫连祁想要阿姐肚子里的孩子。
他把自己当成了皇帝,而皇帝,是最重视子嗣的。
不管他是不是打着到时候去母留子的念头,现在得先保住孩子和阿姐。
赫连祁闻言,把那串念珠重新拢到手腕上,站起来来到赫连逸面前,抬手用力掐着赫连逸的下巴,二话不说就给赫连逸塞了一枚药丸到喉咙里,再狠狠捏住他的嘴。
直到赫连逸被迫咽下去了,赫连祁才松开手,“朕给你赐下的毒药,每五天就会发作一次,你的母亲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朕便断了你的解药,让你毒发身亡。”
赫连逸单膝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不断地呕吐,却很快毒药就发作。
他挣扎,在地上翻滚,哀嚎,痛不欲生,浑身冷汗,鬓发都被浸湿了,五官是扭曲又狰狞的。
赫连祁平静地看着,吩咐容峥鸣,“朕给你一批人,从今天起你带着人将这长乐宫层层把守住,但凡有一只苍蝇飞进来,容峥鸣,朕诛你九族。”
“……是!”容峥鸣单膝跪下去。
这时太医们从寝卧里出来,赫连祁示意其中几人,给容峥鸣包扎肩膀上的伤。
嗯,他赏罚分明。
李育泉奉上了君山银针,茶水的温度刚刚好。
殿门开着,外面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雪,竟然在这时停了。
雪光明亮,照着赫连祁的脸,他一头银发泛着光,比外面的雪还纯净无瑕,垂着眸浅呷了一口茶,点了司徒景行,“司徒,你来说。”
司徒景行诧异赫连祁这么心平气和的语调,要知道之前赫连祁对他可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但现在赫连祁身上没有了丝毫的暴戾狂妄,对他跟对其他人一样云淡风轻。
他的性情转变太大了。
“太后……”司徒景行刚开口,轮椅就被坐在那里,被太医包扎伤口的容峥鸣,用力抵住,司徒景行一顿,改口道:“想必皇上应该知道,容氏几年前在宫中中了毒,毒并没有解,她患上了心疾。”
“而有心疾之人孕育孩子的风险很大,尤其是临盆的时候,怕是会有生命危险,再加上容氏在怀着孩子时,吃了很多治疗心疾的药物,对腹中胎儿是有伤害的,胎儿畸形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建议容氏留下这个孩子,但,若是使用堕胎药,她可能也会一尸两命。”
其实从知道自己怀了赫连祁的孩子的那一刻,容嫣就在心里做了决定,她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这件事瞒不住赫连祁,要是赫连祁知道了,容嫣怕赫连祁会无所不用其极,让她留下孩子。
所以当时在驿站她说那话,是故意让赫连祁认为孩子不是他的。
这样,赫连祁就容不下孩子了。
回宫后,司徒景行和檀曜却说要是强行堕胎,她怕是会一尸两命,倒不如先保着这胎,赌一把。
真到了临盆的那天,不得不选择一人时,那么只能保大不保小,这也算是达成了容嫣不愿留下这个孩子的目的。
于是在赫连逸折磨赫连祁的那半个月里,容嫣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在寝卧里保胎,也在保自己的命,无暇顾及其他。
另一方面,赫连逸有意瞒着她,架空她。
她从来没有想垂帘听政,过度干预朝政,有沈瑾书和檀曜他们就够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赫连逸争权,因此对于自己慢慢被架空了,并不敏感,这才导致赫连祁被赫连逸折磨疯了,死了。
她以为等她好一些了,听到的会是赫连祁依旧被软禁在府中,谋逆派被铲除,赫连逸亲政的消息。
谁曾想,等来的竟是赫连祁的死讯。
“所以皇上,你看容氏这胎是保,还是准备堕胎药?作为大夫,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留这个孩子。”司徒景行说这话,是试探赫连祁如今对容嫣的态度,也是因为一己私欲,不想让容嫣生下这个孩子。
“堕胎和生下孩子虽然都有生命危险,但在这两者之间,生下孩子的危险性更大,容氏在保孩子,临盆时,一直面临着一尸两命的风险,但要是服下堕胎药,她生还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四成。”
也就是说容嫣留下孩子是必定的一尸两命,但选择服下堕胎药,她活着的可能性更大。
赫连祁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孩子而已,大人更重要,以后调养好了身子,再怀就是了。
“保孩子,龙嗣更重要。”赫连祁淡漠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蓦地抬头看向他。
恰好容嫣在这时,被迎雪搀扶着走了出来,也听到了他的旨意。
他的言外之意无疑是在说哪怕牺牲大人,也要保孩子,到时候临盆时,去母留子。
赫连祁却依然没有波动的样子,看到容嫣后,他起身来到容嫣面前,抬手又在容嫣的肚子上摸了摸,没有怜爱和温情。
他只是为了做这个动作,而做这个动作,云淡风轻地对容嫣道:“生完孩子,朕放了你,现在你好好养着,这些天朕会选秀,朕现在的后宫只有你一个女人,后宫之事本应该交给你,但你不宜操劳,就不要管了,到时候你携着你儿子参加即可。”
全场石化,赫连祁处在痴傻中,给自己编写的还真是江山美人,他都拥有的剧本?
容氏,他一直称呼她为容氏,这代表她在赫连祁的后宫连个名分都没有,容嫣沉思了片刻问:“皇上,你现在是选秀纳妾,那么你的皇后是谁?”
赫连祁收回落在容嫣肚子上的手,负在背后,淡淡道:“宋氏。”
“宋凝霜吗?她在哪?”容嫣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赫连祁既然活在了前世,那么他的皇后的确应该是宋凝霜。
赫连祁在垂眸看容嫣的肚子,听了这话反问容嫣,“这一世你们所有人都在,宋凝霜应该也在,她在哪?”
“正因为我们都在,她才不在了。”宋凝霜死了,他们所有人才活了下来。
“她在,朕会找她。”赫连祁没就这个话题跟容嫣讨论下去。
他跟容嫣之间仿佛没有了过去的种种,深爱、疯魔,仇恨,掠夺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宛如对陌生人的淡漠和疏离。
他在意的,想留下的,只是他口中容嫣肚子里的孩子,他的龙子。
他对容嫣不再有之前的黏黏糊,跟容嫣没有什么可说的,更别提浓情蜜意了。
就像例行公事来看龙子的薄情帝王,最后赫连祁抚了抚容嫣隆起的肚子,“朕走了,你好好养胎,整个太医院都供你驱使,还有御膳房那边,有什么好的吃食都会第一时间送到你这里来,你去国库里看看,有喜欢的,朕会命人送来长乐宫。”
这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帝王对女人极致的宠爱了,不算赫连逸,容氏肚子里是他的第一个龙子,他当然很重视。
容嫣的脑子轰轰的,有种荒诞感,在赫连祁准备走时,配合、试探着赫连祁,蹙眉问:“皇上,我是什么位份?既然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第一个龙子,他以后也是太子、储君,那你的皇后不应该是我吗?”
要真是赫连祁是皇帝,容嫣只是他的女人,那容嫣的要求无疑会惹怒帝王,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敢肖想皇后之位。
不过,赫连祁并没有发怒,云淡风轻地告知容嫣,“你父亲现在是什么?朕刚来,这一世好像很多事都被改变了,所以你们这些人都怎么样,朕还不知道,如果你父亲是功高震主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这个皇后,你不能做,要是你母族不强大,无法为朕带来什么,你也不能做这个皇后。”
帝王是要平衡朝堂上的各方势力的,防止朝臣功高震主,如果容家太过显赫,自然不能出一个皇后,而且作为容氏女,容嫣是不能有子嗣的。
不过既然有了,那便留下来,但要去母留子,还得打压容氏的母族,不能让容家手握重兵。
如果容家现在没有手握重兵了,那么容氏女出身不高,自然也不能做皇后。
反正容家有没有权,容嫣都不能做皇后。
“刚来”,这一世”,容嫣思索着赫连祁的话,心里渐渐有了猜测,简直是惊涛骇浪,面上镇定着,“我父亲早已交出了兵权,如今闲赋在家,族里是有人在朝为官,不过只有弟弟的官位高一些,是锦衣卫指挥使。”
“如皇上所说,我有这样的母族,就不够资格做皇后,但是你想立的皇后宋氏,她的出身难道就既高贵,家族能为你带来诸多好处,又不功高震主不被你忌惮,她的出身刚刚好吗?”
赫连祁对着颇有些咄咄逼人,无理取闹,痴心妄想的容氏,依然没有情绪,但语气明显已经不想跟容氏谈论下去了,“朕刚刚说了,朕还不知道这一世的宋氏在哪。”
“你不知道她在哪,不知道她出身如何,就要给她皇后之位吗?”容嫣并没有伤筋动骨,很平静。
她已经被带了回来,就是想知道赫连祁究竟怎么回事,他的存在关乎着穿越女和邪祟。
容嫣问这话时,心里在想前世宋凝霜也不过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但赫连祁对她一见钟情,不顾文武百官反对,把宋凝霜一个没有强大母族,还来历不明的女人立为了皇后。
此刻,赫连祁显然还是要这样做。
“容氏。”赫连祁没发火,只是拧眉看着容嫣,透着帝王的威仪,不让她再继续挑战他这个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