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有何妙计?”一听杨勇说这话,公冶长和杜义也兴奋起来。
“灰坪炮子、滚木、擂石、砖头瓦块,城中这些东西不是不足吗?水应该有吧,传令军兵往城头上运水!”杨勇一拍大腿道。
“运水?”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明白,
“对,运水!然后让守城的弟兄们,从城头顺着城墙慢慢往下倒,中间间隔一段时间再倒,天气这么冷,这些水在墙上和城外面就会结冰,明天给他们一座冰城,让这些杂碎来攻!”
杨勇说完了,公冶长和杜义不由得抚掌大笑,连称妙计。令传下去后,城头上的义军连夜就忙活开了……
是夜。隋军大营,正在召集会议。刺史牛山坐在正中,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千夫长以上的将军都在,包括三个郡守,营帐里站了长长的四列,一个个微低着头,目视着地,一副倒霉相。
这时,牛山站起来了,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骂道:“混账!废物!饭桶!我们五路大军,四余万人马竟然拿不下弹丸之地的金城小郡!杨勇他们兵不过万,还大都是些新招募来的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裹腹,根本就是些没上过战场的花子队,可是我们这一仗下来竟然折损了上万兵马,这仗是怎么打的?!
更有甚至者,定水郡的郡守段珪到城下就中计,五千精兵全军覆没,来得快败得急,结果定水也丢了,身为主将竟然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该死!死有余辜!”牛山越说越激动,把桌子拍得啪啪山响。
在场的众将被骂得像孙子似的,低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牛山骂了近半个时辰,最后骂得口干舌燥,骂得也想不起词了,回到主帅的位置上,坐下喝了杯茶,然后语气放缓道:“接下来这仗怎么打?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实话告诉你们,本刺史已得到秉报,薛家父子领一支人马从出定水已经取通州去了。今天一晚上我们如果拿下不金城,通州那边就危险了,我们再回师去救都来不及。通州要是丢了,嘿嘿,各位,干脆都引颈就戮算了!本刺史饶得了你们,皇上也饶不了你们!到时候,老夫陪你们一块去死!”说着说着,牛山又情绪起来。
牛山说完了,大帐里鸦雀无声,沉默了十几秒后,通州承议张炳麟出列施礼道:“刺史大人息怒,今天我们虽然吃了败仗,但下官发现,贼人损失也不小。而且为了对付我们,他们砖头、瓦块、房檀,这些东西都用上了,这说明他们快要撑不住了,连民房都拆了。我们稍做休整,再行强攻,必然破城,杨勇他们插翅难逃。”
“张大人说得在理,其他人也都说道说道吧。”牛山微微点了点头道。
大部分将官仍默不作声,仅有几个人唯唯诺诺,表示同意张炳麟的计策。
牛山脸色恢复了正常,道:“既然如此,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两个时辰后,也就是四更天,再起猛攻。我们四路大军每路负责一个城门,天亮前务必拿下金城,然后挥师南下,解通州之危。哪路兵马贻误了战机,犹如此桌!”说着,牛山把佩剑抽出,手起剑落,咔嚓一声,桌子被砍去一角。
“诺!”众将齐声施礼,然后散帐。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关键是这些隋兵隋将,白天跑路,晚上又打了一仗,都累得骨头散架了似的,躺下来觉得眼刚合上,便又被集合的命令叫起来。
这些兵将一个个睡眼朦胧,像没魂了似的,在这种情况下,进攻的牛角号吹响了,呜呜的几声,像摧命鬼来临一样,凄厉地划破了夜空的沉寂。
瞬间战马嘶鸣,无数的灯球火把照得通亮,仍然是马队在前,驮着云梯,兵卒在后,冲过护城河,号叫着向金城杀来。
这些隋兵隋将刚冲到城墙附近,扑通扑通,全都收不住身子东倒西歪的,抬着的云梯,手中的刀枪和弓箭,全都撒手了,滚落多远,有些门牙都摔活动了,在地上爬了半天,竟然没爬起来,这才知道地上全是冰。
有的连人带马摔翻在地,不但人站不起来,连马也直摔跟头,跟喝酒醉了差不多。有的勉强冲到城墙根处,竖起云梯往上就爬,没爬几步,云梯一歪,连人带梯就摔落城下。
还有不少一摔一滑直接撞在一起,踩压的,马踏的,自己人拿刀枪捅自己人的,比比皆是,叫骂声、惨叫声、兵器撞击声,什么声音都有了,现场一片混乱。
这时,城头上一声炮响,伏兵四起,又往下放箭,扔滚木擂石,隋兵隋将死伤无数,这次冲锋没出半个小时,便像退潮一样又败下去了。
隋兵隋将不甘心,接连又发起几次冲锋,但每次都损兵折将,无攻而返。就这样,战斗一直进行到天光大亮,也没拿下金城郡,四路大军不要说拿下城门,这次连个冲上城头的兵将都没有。
牛山这才看清楚,金城郡从城墙到城外十多米处,全被一层厚厚的冰所覆盖,不要说上面有人守把,就是一座空城让随便攀爬,两丈多高的城墙,也不好爬上去。
一看真是攻不进去,牛刺史只好传令收兵。折腾了半宿眼都熬红了,这次一查点人数,各郡报上来了,损失更惨重,伤亡一万三千有余,牛山气得吐血。
但由于他这路人马也没攻下南城门,牛山也不好治别人的罪,最后和其余三个郡的兵马合在一处,不足两万,也不攻城了,急忙撤兵返回通州解围去了。
杨勇在城头看得清清楚楚,妈的,想跑?没那么便宜!这么多弟兄白死了?遂命大开城门,追!
原来杨勇在城里早就憋得受不了了,要不是薛举的计策,他早就带兵杀出去了。现在一看牛刺史领兵要跑,杨勇眼珠子都红了,令四个千夫长带兵一千守住金城,自己和公冶长、杜义引军两千杀出城去,在后面兜着屁股就追杀上来。
这一下,大大出乎牛山等人意料之外,我们攻了近一晚上的城,如今撤兵了,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不偷着乐,反而追出来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呀?!
遂仓促应战,双方在金城南二十多里处混战在一起。别看杨勇兵少,但他们连连打胜仗,士气非常旺盛,杨勇一马当先,左有公冶长,右有小英雄杜义,三员大将像下山的猛虎就冲入隋兵的队伍,这两千人马也是喝喊着,以冲天的斗气紧随主将杀入敌群。
这些隋兵隋将尽打败仗了,士气低落,因此一触即溃,刺史牛山和那三个郡守指挥不灵,嗓子都喊破了,也无济于事,这些隋兵隋将抹头就跑只顾逃命。仅有牛刺史和三个郡守的亲兵卫队加在一块也有三四千人马拼死抵抗,保卫主将边打边撤。
但被杨勇的兵马死死地咬住不放,双方杀了个昏天地暗,日月无光。
正这时西南方向来了一支人马,征尘起落处,一杆“薛”字大旗逐渐清晰,清一色的骑兵队伍像旋风一样,眨眼间卷到隋兵隋将近前。
为首的一员大将人高马大,铜盔铜甲,跟金甲天神下界似的,手使单刃戟,大喝一声“杀!”,言毕一马当先就冲进了隋兵之中,大戟过处,人头滚滚,血雨横飞。
正在冲杀的杨勇一看高兴了,来将正是薛仁果。
原来,薛举得到杨勇的认可后,令二儿子薛仁越带兵守住定水,然后带着大儿子薛仁果引军两千五百兵马南下,散布“薛家父子绕道取通州”的消息。
但出去几个时辰后,探事的来报,牛山没有回兵,而是把金城围了起来。薛举就按照事先定好的计策,直接杀奔通州去了。到了通州刚好又是晚上,薛举还采取老办法,让定水的几名降将诈城,谎称前来传牛刺史的将令。
通州守将刘凤一看全是自己人的幕僚,照样也上当了,开城之后,混在里面的薛仁果突然出手,抢下城门,薛举从外面带兵杀入,混战中刘凤战死,其余隋兵隋将大都投降,只一个多时辰便结束了战斗。
拿下通州后,薛举担心金城的安危,不知道杨勇能否得住城池,他的老婆家眷还在金城,因此他心急如焚,命大儿子薛仁果挑了一千名骑兵连夜出发,挥师北上,自己仅带着八百多兵马镇守通州,收编俘虏。
薛仁果领命,率一千骑兵整整跑了两个时辰,天亮之后正好赶上杨勇和牛山的人马在这里厮杀,这才加入战群。
一千骑兵虽然不多,还是疲惫之师,但现在的隋兵隋将更惨,薛仁果的到来了,成了压跨通州的军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扭转了战局。这些兵隋将再也抵挡不住了,扔下什么刺史郡守都不管了,纷纷逃命。杨勇和薛仁果合兵一处,隋兵隋将被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四员大将带兵一口气追出三四十里才停下来。
此战中四方郡的郡守罗方和部下两千多兵将当场扔了器械,跪倒请降,永都郡、白银郡的两个郡守都死在乱军之中,只有通州刺史牛山率领残兵败将夺路而逃。
牛山带着人马一口气跑出去七八十里,看看后面没有追兵,这才勒住缰停下来喘气,这一路颠,把这胖老头儿累得呼呼直喘,热汗直流。
休息了半天,命手下查点人马,只剩下不足两千人,还有不少挂彩的。
牛山不禁仰天长叹,三天前出兵时,他从通州带出一万精锐之师,加上其他四路,总兵力超过四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如此惨败,丢了金城、定水,不用问通州也完了,死了这么多兵将,杨勇和薛家父子仍然逍遥法外,如何向皇上交差?
牛山顿足捶胸,越想越气,呛啷一声拔出宝剑,要横剑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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