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是假的,说会爱我是假的,说会对我好也是假的。
温长龄困惑地看着他,很轻声轻语地说:“为什么不说话啊?”
你想要什么?要我帮你复仇?还是要我痛不欲生?
“谢商。”
他叫她的名字:“温长龄。”
为什么?
这个案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和谢家有什么关系?除了那四个人,你还要报复谁?你只是利用我吗?
你要我怎样?我要怎么做?
温长龄皱起眉:“你到底怎么了?你再不说话,我进去了。”
她刚要转身,谢商拉住她。
“不要走。”
他有很多疑问,但不敢问,不敢戳破。
温长龄不爱他,一旦戳破,就结束了。
她太厉害了,把他逼退到了已经没有选择的地步,只能投降,只能求她怜悯,打碎硬骨、卑微地求她,握着她的手都在战栗:“温长龄,你怎么样都可以,别抛弃我。”
谢商从来没想过,他会到因为一个人,屈服到这种地步。
他能理解贺冬洲的话了,贺冬洲说,能为他的小疤女士死。
温长龄不知道他怎么了,但能感觉到他情绪巨大地起伏:“我没有要抛弃你,我只是进去睡觉。”
谢商没有松手,不愿意她走:“我心情不好,长龄,抱抱我可以吗?”
温长龄张开手抱住她。
“为什么心情不好,你不想告诉我吗?”
谢商把手收紧,愤怒、害怕、不确定而产生的惶恐都让他濒临失控,恨不得把她揉碎:“嗯,不想告诉你。”
不能让她知道,知道了,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会被丢弃。
温长龄说:“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他不断地收紧手。
温长龄抬高脖子,手拉拉他腰间的衣服:“谢商,别抱太紧,我喘不过气了。”
可是温长龄,我也喘不过气了。
谢商松开手。
理智和思想都在割裂、撕扯,他陷入了激烈极端的矛盾里,大脑在发疯发狂,手上的动作却怕惊到她一分一毫。
他极力维持平静,不让她察觉:“很晚了,你回去吧。”
温长龄有些迟疑,等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追问,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谢商还在外面,已经是深夜了,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四下很安静,只有兔子的灯笼在放肆地和夜风拉扯,天上零零星星地有几个星子,皎白的月亮半圆。
他要做点什么,他得做点什么。要怎么样,他才能压下想要咬着温长龄的脖子疯狂进入她、占有她的冲动。他果然是个可怕的疯子。
他驱车去了谷开云的医馆。
谷开云没有走,在医馆里等他。他说要下棋,下棋能让人平静。
“我输了。”
这是谢商输的第五盘,虽然他的棋艺不比谷开云差,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四点了。
谢商收拾棋盘,都不猜先,直接拿黑子,重来。
谷开云握住他的手腕,拿开,收走了棋:“别下了,你心不静。”谷开云很了解他,看得懂他有多挣扎。
“温小姐让你很痛苦吗?”
谢商心里在否认,在给他的温小姐找借口,他说:“我很爱她。”
他一开始也目的不纯。
他不能怪她。
“这段关系对你来说,已经不是良性的了。”谷开云的意思是,或许该试着放手。
谢商很固执偏激:“我很爱她。”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说什么,没人能渡他。
谷开云叹息,起身,把水和药端过来:“把药吃了,去睡会儿吧。”
谷开云开的药量不大,谢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里全是温长龄。
“星星,你好堕落啊。”
她没有穿衣服,赤裸地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好冷漠地打量他。他被束着手脚,跪在她的脚边,祈求她解开绳索,说要献祭。
很荒诞、很诡异的梦。
里面有他的贪欲,也有称臣的屈服。
*****
谢商彻夜未归,温长龄早上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没有人接。她打车去了帝宏医院,要上白班。
晏丛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已经不能自主进食,整个人被折磨得消瘦不堪。他身上插着管子,说话很困难。
温长龄给他擦手,轻轻地摸了摸他手背上被针头扎出来的青紫。
“长龄。”
“嗯。”
晏丛很困,但不想睡:“你跟我讲讲阿拿的事,我想听。”
他其实很少主动问起阿拿,因为温长龄每次说起阿拿,都会很难过。不过他现在很想多知道一点,万一他一口气没上来,下去了,不得去找阿拿啊,那他得认得出来。
温长龄搬过来椅子,坐下来,慢慢地说。
“阿拿他很聪明,和你一样,长得很好看,有暗恋他的小女生,也有最好的朋友。虽然山下村里的人不喜欢我们,说我们家会下蛊,但我妈妈很好,很疼爱我和阿拿。”
他们家独立一户,避世,住在山上,和村里的人都不怎么往来,只有寄住在白桃村亲戚家的傅家姐弟和他们要好,从小在一块。
“阿拿喜欢看杂书,课本之外的所有书他都喜欢,村委会发的那种厚厚一册的旅游宣传册他都爱看,还能背下来。阿拿很会炒茶叶,比白桃村里的老师傅炒的茶还要香。”
晏丛侧躺着,在看温长龄。
提起阿拿,她总是很温柔。
“阿拿体育也很好,小时候被狗追,狗也跑不过他,他游泳也好,我会游泳就是他教的。”
“阿拿最好的朋友叫明奥,他们两个从小就黏在一起,明奥很内向,不爱说话,阿拿最喜欢逗他。他们在天上应该已经重聚了。”
如果阿拿和明奥都好好长大的话,现在的年纪,或许都有爱的人了。
她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讲。
“阿拿很少叫我姐姐,他总说他不一定比我小,我和他是妈妈同一天从外面抱回来的,我先到家,所以我就当了姐姐。”
“我小时候很傻,只会读书,总是迷路,每次都是阿拿出来找我,带我回家。”
不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偏心自夸,是阿拿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孩子,如果了解他,都会喜欢他的。
“除了读书,阿拿什么都比我好,谢叔叔只教过几遍的曲子,他就能用茶碗敲出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是谢泽教过的曲子,儿歌,说很简单,阿拿学会了,她没有学会。
谢泽就是谢清泽,他去风镇的时候,没有用真名。谢泽说,他有个学东西很快的侄子,跟阿拿一样聪明。
晏丛已经合上了眼睛,呼吸很轻。
温长龄小声地唱着年少时用叶子吹过的儿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