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浩和陈星旭到家后，进了书房。
两人对照针孔摄像头拍下来的画面，通过网络搜索，确定了席上所有人的身份。
“这些人的确都和宋渊瀚履历中曾就职的单位有重合。比如这个交通厅的祁伟，是宋渊瀚在设计院当院长时招进单位的设计师，后来宋渊瀚调到交通厅，没多久把他给带了过去；这个自然资源厅的张炳军，是宋渊瀚在任时的一个副主任，全靠宋渊瀚提携，解决了职级问题。对了，那时候的自然资源厅，还叫国土厅呢。”
“看来他们在这个领域的人脉的确很广。”
“不仅是交通和城市规划方面，今天公安厅也来了一名副厅长。”颜浩指着画面上一名魁梧的中年人：“诺，就是这位，省公安厅的张云龙，省里知名的刑侦专家，学术型官员。我刚刚查了一下，这人口碑还不错，不知道怎么和宋渊瀚扯上了关系。”
颜浩顿时背后一寒，宋渊瀚今天这顿饭局，无非就是向自己展示实力，一方面将德萨财团的财力展示给这些人看，另一方面也是要把这些人的权势展示给颜浩看。从表面上看，双方的权势和财富都不输于宋渊瀚，但他却成功地让双方对他能轻易调动这些资源深信不疑。
“他可真厉害。”颜浩由衷感慨了一句。“省内官职比他高的官员多不胜数，但能像他这样退了休还能呼风唤雨的，恐怕只有他这一个。”
“我们真的轻敌了。”陈星旭总结道。
“和开曼群岛分公司有经济往来的美国和加拿大公司，查得怎么样。”颜浩问。
“没有任何进展。应该是幽灵法人，洗钱公司的惯用套路，全部的钱应该是已经到了幕后操控人的账上了。”
颜浩沉思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万氏集团费尽心机把这笔钱转出去，目的是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转移资产去国外，有很多更安全的方法，以海外分公司的名义，买房买车奢侈消费，问题都不大，可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些？”
“这钱，受益人不是万氏的人？”
“对，只有这一种可能。可什么人能够让万氏冒这么大的风险，用这么复杂的手段，将钱拱手奉上呢？”
“你是说……”
“权钱交易？”颜浩抬眼，和陈星旭对视着，这一刻，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宋渊瀚。
宋渊瀚在省委的房子简单而破旧，但按照他的收入，在省城买一套条件优良的商品房或者请组织换一套更好的房子给他，并不会有问题，但长期塑造“清正廉洁”的形象过于违反人性，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做贼心虚。
“那他在江州的房子又怎么解释？”陈星旭问。
“他爱女如命，自己在省城演戏就算了，是舍不得女儿和外孙女陪自己吃苦的。更何况，江州的房子便宜，现在蒋家住的房子以他和女婿两个人的收入，是完全买得起的，没有任何问题。上次我陪蒋艺柔逛街，30万，她眼睛都不眨就要自己刷卡，是我拦着她才刷了我的卡。可想而知，她家的消费水平绝不是普通官员的工资收入能够支撑的。”
“这些年，万氏的发展的确和蒋家绑得很紧。那个开曼群岛分公司，或许真的是为了贿赂他们一家专门设立的。”
“开曼群岛分公司经手的钱，全都转去了美国和加拿大。我明白了。这些钱就是一个保险，宋渊瀚一旦东窗事发，还有退路去国外，这笔钱够他们花几辈子的。”颜浩终于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纪委或者相关部门，应该也有他的人，方便他出事后提前跑路。”
“早点订婚吧。”陈星旭看着颜浩：“我没开玩笑。”
颜浩知道陈星旭的意思，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蒋兴州和他背后的宋渊瀚，现在唯一能真正得到对方信任的方法就只有和蒋艺柔订婚这一条路，若是再迟疑，以宋渊瀚的精明，怕是时间越久，两人就越容易暴露。
“让舒畅再查一下所有涉及开曼群岛分公司经济往来的凭证，上面是哪些人签过字，走过什么流程，任何一个细节，都要了解清楚。”
“我去问吗？”陈星旭迟疑了一下。他还没有做好和舒畅再次见面的准备。
“不然呢？”颜浩反问道。
“好吧，明天我去找她。”
第二天临近中午，陈星旭去了资料室，说明自己的来意。
舒畅打开了资料室的门，“如果你急的话，可以自己找一找，我有个很急的汇报材料马上要交，不急的话，可以等我下午再帮你找。”
陈星旭一看时间，离中午下班还有半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想要等着舒畅一起下班吃饭。
“那我先自己找找，你忙你的。”
陈星旭一头扎进了资料室，按照电子检索的指引，在资料架上找着历年原件。
工会的陈姐风风火火地迈进办公室，将一张纸放在舒畅面前。
“小舒啊，你早上交过来这张联谊表，只填了正面这一面，你看，这背面还是空的，你这个爱好、特长、最喜欢的书、颜色、电影……这些你都没填……”
“哟，不好意思，陈姐，我都没发现背面还有内容。”舒畅一看，的确是少填了。
“我正好来财务报账，你赶紧填上，我报了账就来拿。”
“行，那麻烦您了。”
陈姐又一阵风似的出了办公室。
资料室的门开着，刚刚的对话，陈星旭听得一清二楚。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走到资料室门边，见舒畅埋着头，正认真地填写着什么。
他走了过去，舒畅听到了脚步声，但手里写字的动作却并未停顿。
“你……要去参加联谊？”
“嗯。”舒畅继续写着。
“哦。”陈星旭站在旁边，不知还能说点什么。
“资料你找到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舒畅写完了，抬头看向陈星旭。
“那个检索系统我不太熟，只找到一年的。下午还是麻烦你帮我找好，送到我办公室吧。”
“没问题。”舒畅拿起表格，站起身：“我要去交表格，资料室没有工作人员的话，必须上锁，所以得麻烦你出去一下。”
“哦哦，好的好的。”陈星旭转身出门，一不留神却被办公室的防盗门框绊了一下。
“你当心，整栋大楼就只有机要室和资料室用的防盗门，有门槛的。”舒畅关上门，还掏出钥匙反锁了一下。
门已锁好，陈星旭还站在旁边，舒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我就先去忙了，再见。”
舒畅转过头，嘴角的笑容消失，眼眶瞬间变红，她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陈星旭不希望舒畅对自己寄予太多感情，但看到她如此洒脱的样子，他又多少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