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梓良接受了第一次治疗。
和国内简单快速的低强度治疗不同，每一次高强度治疗都需要长达两个多小时。
万知行作为患者家属全程在治疗舱外观察患者的反应，并需要在治疗结束后和值班医生在治疗舱共同等待一个小时。
“只是第一次治疗会要求家属陪同。今后的治疗都不需要家属参与。”卢庚新解释道。“如果患者出现不耐受，在第一次治疗时就会出现，如果过了第一次治疗这一关，后续治疗几乎就没有什么风险。”
“好的。希望今天能顺利。”万知行已经换好了无菌服，坐在卢庚新的身旁。
林浅浅在手术室外等待着。
两个小时后，卢庚新从手术室出来。
“卢医生，怎么样？”林浅浅迎了上去。
“很顺利，患者虽然做了三年植物人，但他的脑部神经，额颞叶等组织都没有萎缩，有很大希望可以恢复一定的意识。”卢庚新简短地回答了她，然后低声说：“患者家属要在里面守候一个小时才能出来，我想趁这个机会和你谈谈，可以吗？”
林浅浅知道卢庚新想谈的一定是和颜浩相关的事，从理性的角度出发，她觉得没有任何谈的必要，但却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和卢庚新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
“其实我认识颜浩很多年了。”果然，卢庚新一开口，就是说起颜浩。
林浅浅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听到颜浩的名字，她默默地垂下了眼皮，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淡然平静。
“我记得我上次就对你说过，你离开之后，他一直没有恋爱过，每次喝酒有了醉意，永远都是喊你的名字。所以即便是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的存在。你的名字，我耳熟能详。”卢庚新的描述，让林浅浅的心有一丝丝抽痛。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林浅浅故作轻松地仰起脸，看着卢庚新。
“不是。”卢庚新很认真。“上次我回国，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我才知道他在你身边才是真的开心。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是绝不相信他会爱上别的女人的。”
林浅浅尴尬一笑。
“我不否认，或许他还是对我有感情，但他的的确确是选择了另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更年轻，更漂亮，家里也更有能量，可以全方位帮助他成就在国内的事业。”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追名逐利那种人。更何况，他还是德萨财团唯一的继承人，即便是在国内事业没有进展，也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以前我也这么想，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个世界没有不变的事物，人也一样。”林浅浅起身，“如果你找我来，只是想说这个，我想不用再继续谈下去了。”
“等一下。最后一个问题。”卢庚新问：“你确定你爱万知行吗？有没有可能，你只是对颜浩失望，所以找一个填补位置的对象，而他恰好很合适？”
卢庚新盯着林浅浅，他明显感受到了林浅浅的迟疑。
“你确定，在万梓良状况稳定后，就会和万知行结婚吗？”卢庚新追问道。
林浅浅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对万知行更多的是感动，而不是爱情。
万知行就像是自己在爱河中沉浮多年，累到精疲力竭时，终于想明白愿意去倚靠的浮木，而颜浩更像是那个和自己一样沉沉浮浮，握不住也抓不牢的一个浮标。
“到我这个年龄，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林浅浅避重就轻，也算是回答了卢庚新的问题。“卢医生，我和万知行在这里的事，您应该没有告诉颜浩吧？”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自然不会对他说。”卢庚新答。
“谢谢，我先出去等知行。”林浅浅起身离去。
卢庚新莫名有些难受，他曾为自己的好兄弟颜浩终于变得幸福而为他高兴，却不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段破镜重圆的爱情居然又变成了一地碎渣。
连续几天的试验性治疗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万梓良的右手五个手指头都能对外界刺激产生缓慢而微弱的反应。
“为什么碰触之后，要过几秒才有反应？难道不应该是一碰就反应吗？”万知行很高兴，但也有疑问。
“正常人是这样，令尊已经维持植物人状态三年半之久，神经的传导肯定会慢一点，而这也恰恰说明，他手指的弹动并不是条件反射。”卢庚新让万知行坐下，随后让他放松，卢庚新用自己的手背轻轻在万知行的膝下十字韧带处敲打了一下，万知行的下肢不由自主地立即往前踢了一下。“刚刚就是膝跳反射，这是一种典型的条件反射，也是一种最低级的反应，只要人的下肢肌肉和脊椎神经元传输系统没有损坏，都会即时有膝跳反射。令尊的手指弹动，在我们施加刺激后数秒才进行，反而可以说明，他的动作是由大脑支配，而不仅仅是条件反射，所以治疗是有效果的。”
“按照现在的进度……”万知行看到了希望，兴奋地想要继续问。
卢庚新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你也不要寄予太大希望，从手到手臂，到腿，到整个身体，并不一定是可以持续进展的。有可能就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不会再有新的进展，当然也可能出现奇迹，突然睁开眼睛。”卢庚新弯腰，在床前的脑电波监控仪器前操作着：“目前看来脑部活动的幅度变化不大，治疗应该需要很长时间。”
“很长？几个月还是几年？”万知行问道。
“说不准。”卢庚新站起身，“有可能明天就醒过来，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我治疗过太多植物人，如果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对你们家属的建议是尽量正常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寄予太大希望，也不要因为植物人亲人完全打乱自己的人生规划，该干什么干什么。后续的治疗仍然很漫长，你们不需要一直守候在侧。”
万知行看向林浅浅，林浅浅也看向他。
“这边的医护水平可以放心，并且病房里有实时监控，办理全托手续后，你们可以通过监控随时看到病人的情况。”旁边的护士主管补充道。
万知行这段日子的确是有些累了。他看向林浅浅，他想着，林浅浅应该也不轻松。
“好。我待会就随你去办全托手续。”
万梓良维持植物人状态已经三年半，万知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与其一直将自己和林浅浅耗在这里，还不如放心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所有手续办理完毕，万知行和林浅浅购买了回国的机票。
“有件事，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飞机已经升空，万知行犹豫片刻，还是准备在飞机落地前将这件事告诉林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