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浩一直用忙碌的工作麻痹着自己。
他尽量让自己去接受林浅浅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事实。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只要是自己想得到的,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绝不会放弃。
但在林浅浅这件事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在万知行面前的自卑,在林浅浅面前的理亏,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戏了。
他开始在半夜里毫无征兆地醒来,然后一直无法入睡。
白天不管多么高强度的工作,不管多么疲倦,他就是睡不着。
消沉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开始觉得生活无味,人生无望。
抑郁症又犯了。
上一次抑郁症是在接受白血病治疗期间,林浅浅离开之后。
是为裴亮报仇的意念支撑他度过了这段日子。
后来,林浅浅的出现,让他彻底不用服药。
但现在,林浅浅的离去,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都离他而去。
“你来得很及时。”医生在电脑上撰写着病案,对颜浩说着:“其实你之前控制得还不错,只是现在遇到了生活中重要的变化,让你一时难以接受。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配合药物,很快就能恢复的。”
“不知道是情绪影响了睡眠,还是睡眠不足影响了情绪,总之现在整个人似乎都进入了一种恶性循环……”颜浩补充道。
“抑郁症患者的睡眠质量一般来说都很差的,你的表现是易醒、多梦,再进入睡眠很困难,有一些患者是嗜睡,每天一直睡,至少睡12个小时,看起来他们睡得很好,但实际上睡眠质量也是很差的。我给你开一点安眠药,提升你睡眠质量,白天的状态就会好一点。”
“行。”颜浩从治疗椅上坐起,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头脑不清晰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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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熙和蒋艺柔已经恢复了自由,家里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和私人用品,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搬走。宋云熙一开始还到处想办法托关系,想要将自己的父亲捞出来,但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渐渐地,宋云熙也懂了,那些之前一直围着父亲转的人,围着的不是父亲,而是他那时候能够动用的权力。
巨大的落差让宋云熙一直失眠,脾气还变得越发暴躁。
蒋艺柔在亲戚的推荐下,挂了一位知名专家的号,带着母亲在外候诊。
特需门诊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她们来得太早,候诊屏幕上显示,“颜※”正在就诊,下下一个患者就是“宋※熙”。
蒋艺柔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颜”字。她想到了颜浩。
似乎和他不见面已经很久很久很久……
若不是自己的头脑简单,爱上不该爱的人,父亲和外公怎会遭此重创?而自己和母亲,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颜浩这个人。
正想着,诊室的门被打开,出来的男人戴着鸭舌帽,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
这个颜※就是颜浩。
蒋艺柔和母亲本就坐在角落,颜浩没有注意到她们,径直离开了。
蒋艺柔略微躲藏着自己,眼神却跟随颜浩的向外看去。
“他也要看心理医生?坏事做绝了,心里有鬼吧。”蒋艺柔愤愤不平地想着。
宋云熙就诊完毕后,蒋艺柔让母亲去诊室外等自己,随后悄悄问医生:“刚刚看病那个颜浩,他严重吗?”
医生抬眼看了看蒋艺柔:“这关乎病人的隐私,我们是不可以……”
“我是他妻子。”蒋艺柔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订婚宴合照调了出来,递给医生看:“这是我俩结婚当天的照片。他总是怕我担心,不肯告诉我实话,所以我今天只能悄悄跟着他来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治疗是我们做家属的可以配合的。”
“其实,他的症状,你们作为家人应该是能很明显观察到的。”医生调开颜浩的病案,“抑郁症导致的失眠、烦躁、易醒、多梦,我给他开了一些抗抑郁和改善睡眠的药物,你们平日尽量多关注一下他的状态就可以。病人本身知道及时就医的这个意识还是很强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蒋艺柔连声道谢,随后走出了诊室。
平日里运筹帷幄机敏乐观的颜浩居然患有抑郁症。
这多少有些出乎蒋艺柔的意料。
可如果抑郁症就是他害外公和父亲的报应,那这报应未免也太轻了。要是可以,她想让颜浩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蒋艺柔咬着自己的下唇,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直到嘴里弥散开一股血腥味,她才反应过来。
现在的自己,和母亲以后怎样生活都成了难题,还谈什么报复?
蒋艺柔回过神来,叫上母亲,两人一起回了家。
蒋艺柔和母亲吃着面条,面对清汤寡水的面条,两人都没什么胃口。
家里的佣人已经悉数离去,境外账户的钱,宋渊瀚并未交代清楚,境外账户的钱已经被冻结,目前两人手上仅有张强派人送来的30万现金,可气的是,毫无生活经验的宋云熙居然将这笔钱拿去买了保险,现在是退也退不出,用也用不了。两人的生活捉襟见肘。
宋云熙本在父亲的关系下,一直没有工作,挂在某事业单位吃着空饷,这件事本就引起众人不满,现在宋渊瀚倒台,墙倒众人推,多人举报之下,她被开除,没有经济收入,以她这样的年龄,没有任何工作经验,除了超市售货员、月嫂保姆等工作,她几乎没有别的选择。但宋云熙拉不下自己的面子,再加上又生了病,于是蒋艺柔不得不暂时休学,想着赚钱的法子。
“我准备去酒吧拉小提琴,赚点钱。”蒋艺柔说。
“酒吧?你一个女孩子,合适吗?”宋云熙有些担心,抬眼满是忧虑。
“初中有个同学帮忙介绍的。薪水日结,据说还有一些小费。收入挺高的。”蒋艺柔越发吃不下去,放下了筷子。
“可毕竟是酒吧……”
“又不是没去过,只不过以前是去玩,现在是去工作。”蒋艺柔站起身,不容母亲再反对,进屋开始化妆。
她不是不是知道在酒吧工作意味着什么。
客人并不是要听她拉小提琴,而是要看一个衣着暴露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在他们面前一边拉小提琴,一边扭动身体。
高雅的艺术屈从于低级的欲望,低级的欲望凌驾于高雅的艺术之上。
实现这一切的,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