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殿下,这是我们城主吩咐的今日夜宵,要是有什么不妥的,您再吩咐。”大姨已经换上了一身稍微华丽的衣服,谄媚笑容与之前判若两人,令宋七咂舌。
笼子里的小孩儿没有言语,微笑着对大姨点了点头,挥手让她们退下。
这些人并没有走,而是走到墙角继续站着,小孩儿转过脸好似不在意,眉宇间的愁云却加重了一分。
宋七摸摸鼻子,这小孩儿看起来有点不爱说话,也没揭穿她。
她顺手在地上捡了一条干枯的枝丫,伸进笼子里,戳了戳小孩儿的腿。
小陆祁:“……”不知道这个鬼鬼祟祟进来的奴隶,胆大包天的想要做什么?
见小孩儿面露疑惑,宋七将桌布撩起来,露出自己干瘪的肚子,一边说话一边比画:“小孩儿,我饿了,想跟你讨些吃的。”
宋七说完贱兮兮的咧开嘴角,她没有东西可以还,附赠一个笑容,以表谢意。
看见奴隶猥琐的笑容,小孩儿伸出去的手有片刻迟疑,微微一顿之后,指着桌上的一盘烤鹿肉,又动了动手腕。
桌上的餐盘竟凭空飞了起来,稳稳地落在宋七眼前。
卧槽!
这是隔空取物?!
宋七的三观再一次被击碎了。
肉香扑鼻,宋七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观察着周围人的神情,要是有意外她立马就跑。
那些侍女们站在宋七的视线死角,她看不见,她只能看见护卫们一个个无动于衷,就像没发现这里的情况。
反倒是小孩儿,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吃东西,可能被她的吃相引出馋虫了,他自己也取来一点餐食,慢条斯理的吃着。
宋七吃饱了,想着给驴哥也得带回去一点好吃的,但她再厚颜无耻也不能连着要两次。
目光环视一圈,宋七的视线落在小孩儿身侧的矮几上,那里有一沓白纸还有几根毛笔。
“小孩儿小孩儿,能不能把那个递我一下?”宋七指着笔纸,扯着脖子。
小陆祁眉宇间的愁云散去了很多,动作也爽快,纸笔轻飘飘地落在宋七身前。
宋七瞅了瞅软趴趴的毛笔头,皱眉将其折断,用断部蘸取墨水,随后在纸上画了起来。
小陆祁平波不惊的黑眸里,望着奴隶的纯真活泼的动作,疑惑地眨了眨眼。
她怎么……把自己的笔折了?
前世,宋七和弟弟是孤儿,十八岁从福利院出来,她毅然决然地放弃学业,和自己追逐了十年的美术梦想,开始连轴转地接兼职,挣钱供弟弟上学。
宋七想着这些过往,快速画了一只可爱的猫,又笑嘻嘻地朝小孩儿扬了扬:“谢谢你的饭,我没有别的能给你,送你一幅画。”
小陆祁本来也不指望一个奴隶,能给他什么报酬,她吃饭看着很香,给自己增添了食欲,这个奴隶已经有了价值。
可是纸张拿在手上,小陆祁浅愣了一下,这纸上画的动物他没见过,和他所知的班戟虎有些像,但小动物头上没有危险的锥刺,腰腹处也没有班戟虎出生自带的抗法鳞甲……
凶兽,居然还有如此人畜无害的……凶兽?
这只人畜无害的凶兽,通过奴隶的手画出来,根根绒毛分明,憨态可掬,极其真实。
这样稳的手,精湛的画工。
难不成,这人有符箓师的天赋?
小孩儿不由得再次朝宋七看过去……她灰头土脸,骨瘦如柴,营养不良,一双眼睛却极其清澈,明晃晃的笑容,从他见到她,就一直挂在脸上。
宋七躲在桌布下,已经开始期待小孩儿眼前一亮的样子了,但显然这小孩儿和自己见过的孩子都不一样,没有欢欣雀跃,表情却一点点凝重,到最后甚至带着一点审视朝自己看过来。
五六岁的孩子,竟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宋七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有一种带孩子失败的丢脸感。
“呀!殿下!这是哪儿来的?”两人中间,骤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孩童声音。
宋七仰脸看声音的主人,也是个小男孩,大约十岁,一身蓝色长衫,双手捧着水盆,长相清秀,站在笼子边正目瞪口呆地往漂亮小孩儿手上的纸看过去。
他刚才叫笼子里的小孩儿……殿下?
她说呢,漂亮小孩儿怎么一股端里端气的味儿,还真是个尊贵人儿。
小孩儿先是将纸张折起来,塞进自己袖子里,站起来走到宋七方向的笼子边,蹲下微笑着伸出手:“我叫陆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七。”宋七高高兴兴的爬出去,趴在地上,用自己黑不溜秋的手,握住了陆祁白嫩漂亮的手,还使劲揉了一把。
真可爱。
哐当——
宋七的脸突然被水泼溅了一大片,和陆祁两人齐齐扭头朝身边看。
大孩子抱着自己的脑袋,眼睛嘴巴都张得挺大,一脸崩溃地看着宋七和陆祁交握的手,水盆还在他脚边打旋儿。
殿下白嫩的手一直都是自己护理的,此刻却被一个突兀出现的奴隶弄脏了!!!
殿下、脏了…………
“你给我撒开!”小孩暴躁地把宋七扯了起来,横眉怒目的,气得嘴唇子都抖了。
“小杜,不许没礼貌。”小陆祁话音刚刚落下。
浅薄的月色忽然被雷电撕裂出青紫色的巨口,轰隆雷声震耳,期间还夹杂着别样的声音。
宋七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地从天上飞过来了,那吼声和老虎很像。
等等,老虎在天上飞?开什么玩笑。
宋七不屑转头,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见陆祁和小杜齐齐盯着自己。
……异世都穿了。
可能……也不一定是玩笑……
“你不怕吗?”小杜往宋七跟前凑凑,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个奴隶居然这么有胆?突然有点想高看她一眼了。
宋七被问懵了:“我怕什么?”
“凶兽啊大姐!”小杜握拳跳脚,“凶兽过来了!你再不跑就等着被撕成八瓣吧!”
又不是所有人都跟殿下一样,不但关着他的笼子本身就是牢不可破,还有一众大人物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其余人,特别是像这个奴隶一样的,没有人会为他们浪费力气,如果不能自已逃命,那等来的结局就只有死。
毕竟,奴隶们活在世界上,生命太短暂了,区区百年都难以达到,又有谁会真正把他们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