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正抱着后脑勺,惬意的看蓝天上云卷云舒,耳朵里那些人拜见陆祁的声音一共响起了七道。
“一共有七个宗门?”宋七小声问小杜,忽然觉得脖子凉嗖嗖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扭头看过去,站在轿子前一个个姿容不凡的男男女女正对她发射意味不明的视线。
大多目光充满了厌弃和不屑,多少也有点惊疑,在轿子和宋七之间徘徊。
只有刚刚那个青禾宗的周瑟,目光坦荡,对宋七只有好奇,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之后,见她没什么特别,便不在乎了。
而其中几个宗门的长老,在宋七看过去的瞬间,就已经起了杀心。
奴隶的渺小如蝼蚁,蝼蚁如何敢直视苍穹?
各宗门虽说隶属于各片大陆,不如各位身为统治者的皇室,但真要论起来,宗门比皇室的修者更多更强大,举全宗之力未必不可与皇室底蕴一较。
朱焰是继玄寒之后,第二个统一大陆的国家,实力毋庸质疑,他们给朱焰小殿下面子,但不代表殿下身边的奴隶就可以僭越。
短短几秒,那几道目光的威严,已经劈头盖脸罩在了宋七身上,企图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隶一个下马威。
但是……
他们太高估宋七了。
宋七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为啥瞅她。
她不是本地人,思想里更没有这个世界,身为奴隶深入骨髓的卑微,被怒视的时候,也就是搓搓鼻头,往小杜那边歪歪脑袋,疑惑蹙眉:“这几个人咋这么凶?”
“啥?你问几个宗门?全大陆数得上的大宗门,有说话权的一共八个,楚长老代表的是大陆第一宗门玄门宗,所以今天只来了七个人。”
宋七:“……”这反射弧长的,能绕地球两圈了。
几个被宋七无视、大陆有头有脸、宗门长老们:“……”没有跪地求饶?没有吓到晕厥?这绝对不是正经奴隶!
这算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奴隶,感觉到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泄劲,郁闷地吐血。
周瑟又一次把视线放在还跟旁边人说笑的宋七身上。
这个奴隶……好像没有奴隶的自觉,看那不老实的样子,要是换一身衣服,指不定被认为是哪家娇宠出来的大小姐。
只是这个态度,离开了小陆殿下,又能活到几时?
难得有趣的灵魂,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早早湮灭。
周瑟暗自摇了摇头,不再看宋七。
另一边,陆祁从轿子里走出来,换到一个小笼子里,有模有样地对着各位长老还礼,随后被抬着,放在了主事司的门口。
宋七和小杜自然跟在一边。
小陆祁任由一群侍从,将座位以自己为中心向两边摆开,他朝宋七勾勾手指:“宋七。”
宋七低头凑近笼子:“咋了?”
“我觉得你还是测一下比较好。”刚才短短几秒钟,双方的视线交锋,小陆祁看了个清清楚楚,不免为宋七担忧。
宋七咧开大白牙,手伸进笼子,一把就捏住了陆祁嫩得出水的脸蛋:“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你安心吧。”
两侧倒抽凉气声此起彼伏。
站在笼子后方的护卫队长,手里的剑柄都快捏碎了。
他奶奶的!
以前都是自己被宋七这个奴隶各种僭越举动,还不能惩罚的感觉蹂躏,今天总算是有人和他一起憋口气了!
哈哈哈哈!!
他妈的,居然诡异的平衡了哈哈哈哈!!
各长老确实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种奇葩事,但他们比护卫队长想得开,过了今天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奴隶了,犯不上因为她得罪小陆殿下,所以轻咳一声去看天赋仪式了。
楚凌峰从笼子另一侧探过身来:“殿下,之前想要散修的人们已经测过了,林无城城主夫人生产在即,城主也已经回去,接下来的天赋仪式,可能要您为我们做个见证。”
散修,只不过是给开绿灯的人找个借口。
“那是自然。”小陆祁点点头。
随着开始指引的那个中年男人一声‘安静’沸腾的人群立马鸦雀无声。
宋七站在他们对立面的高处,放眼望去,无数双眼睛充满了激动和渴求,灰扑扑的一张张脸,瞳孔异常明亮。
宋七看得心头柔软,高处除她以外,却都无动于衷。
“退后!”一队护卫从主事司里跑出来,在人群前站成一排,手里的长枪横起,暴力将人群往后推。
后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前面的人挤倒踩踏了,哀嚎声一片。
宋七紧锁眉头,至今仍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可以这样对待百姓。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要脸,余光里有身影动了,宋七松了口气。
定睛一看,男人一身青白袍,成熟的脸上不见几条皱纹,眉目温和却不羁,浓眉大眼的。
他速度极快地游走在人群之中,将一个个即将被踩踏的人提起来送到安全之处。
“周瑟还是这么……啧,善良。”楚凌峰另一侧,鹰钩鼻子的瘦削男人,笑声里极尽嘲讽。
刚才拜见陆祁的时候,宋七听见了,是肖谷宗的长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不救就算了,别人也没求他,他还在那说风凉话。
宋七翻了个白眼,扣下一块大鼻嘎嘎,朝着肖谷宗长老的脸弹了过去。
啪的一声。
正中。
肖谷宗长老浑身一震,瞪大的眼仁缓缓向右下看,皮肤上的触感粘哇哇、冰凉凉的……
他伸手摸下来,摊开指尖一看——
“啊!谁啊!谁这么缺德啊!”恶心得他当众跳起了一段霹雳舞。
各宗门本就有利益冲突,这些年谁也不服谁,当然不会有人提醒他,只默默地看着他出丑。
然而宋七不知道,在他们这个层次的修者,世间万物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更别说,坐在肖谷宗长老和陆祁中间的绝对尊者楚凌峰了。
他刚端起茶盏,才把盏盖掀开一条缝,视线里一块又青又黑黏糊糊的东西,忽然从右侧画着弧线地飞向了左侧,就在他眼前经过。
那一瞬间,他果断又盖上了盏盖,眉头微僵着朝宋七看过去。
这是两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把目光放在小奴隶身上,而始作俑者宋七,此时吹着口哨,翘着小脚望天儿呢。
“殿下,您把这小奴隶宠坏了。”楚凌峰当然也看见了,大鼻嘎嘎飞过去的同时,小陆殿下黑袍金纹的袖子底下,手指微不可闻地动了动,扭曲了他身前的空气。
不然,以肖谷宗的长老的境界,绝对不会没发现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