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天,因为各宗以及各城族的使者络绎不绝,青禾宗领导层担心他们会悄悄打探宋七情况,所以这段时间,宋七都是在延峰里呆着。
鲁东关还亲自为延峰设了禁制。
光是待着也无聊,于函棋居然破天荒的把斗兽峰里两个自己亲亲弟子提出来,扔去延峰陪宋七了。
今天正式将各位来使送走,鲁东关等人就迫不及待地要将宋七提到议事大殿去。
“不过……我现在想想还跟做梦一样呢。”福年年蹲在船上,小白兔一样乖巧地扒橘子,将橘子瓣儿送到宋七嘴边。
宋七张嘴咬住,抬眼含糊不清问:“啥做梦?”
潘思哲在宋七身后给她捏肩:“当然是宋姐与夜深神秘人是一个人这件事。”
宋七:“啧,别提,我耳朵要起茧子了。”
两人立刻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船头于函棋木然转过脸去:“……”瞧瞧自己两个徒弟,这幅不值钱的样子。
法船照常停在议事大殿门口。
值守弟子们目光如狼似虎,把宋七吓一跳,赶紧拉着福年年和潘思哲,跟在于长老身后进去。
大殿内,溪明流和姚天娜正跟鲁东关汇报情况,其余长老稳坐在位,全神贯注听着。
宋七拉着两人无声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顺手掏出瓜子,一边磕一边欣赏大殿的金玉装潢,这有钱的气息,真是百看不厌。
溪明流:“正如宗主所说,其余宗门虽离开了,但还有不死心的,企图悄悄破开宗门禁制,寻找小师妹。”
姚天娜:“东南方打跑了三个,西北方打跑一个,东北方的斗兽峰有于长老养的凶兽不足为惧,西南方向现在由内门弟子魏沾平和沈英带人驻守。”
鲁东关头疼地捏捏眉心:“他们表面上相信了我们的话,但内心犹疑的人不在少数,今天开始让魏沾平整编巡逻队,每天由一位长老带领巡视宗门各地,确保宋七安全。”
“咔……”
鲁东关:“……?”
鲁东关抬眼看向墙角,即便再为宋七感到开心,这会要是有胡子也气飞了。
整个宗门,皆因为她一个人都警戒起来,她倒好。
领着于函棋两个弟子,窝在墙角坐的大马金刀,她还磕瓜子!
“跟你没关系是不是!!”
这一嗓子,宋七手里的瓜子皮晃了一地,激灵着抬起头,忙赔笑:“有关系有关系,我不磕了。”
不是,实在是他们一说正经事就太无聊了,宋七不爱听。
阚海洋叹着气抚慰鲁东关:“宗主您息怒,宋七现在是咱们宗门最金贵的弟子,可不能吼她,吼傻了就画不了符了。”
“就是。”孙娇娇瞪着眼睛嗔怪。
鲁东关心跟架在火上烤一样,又把枪口对准了‘一本正经’喝茶的周瑟:“你的徒弟,你能不能好好管管?!”
周瑟默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宗主您忍忍吧。”
鲁东关:“???”老子忍?
阚海洋适时出来和稀泥:“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吧。”
溪明流和姚天娜退下,临走之前给了宋七一个眼色,叫她老老实实的,别在宗主气头上蹦迪。
长桌前,周瑟抬手朝宋七招了招手:“老四你过来。”
“哎。”宋七小跑着到了周瑟身后,目光一一从自己师父和几位长脸上滑过。
突然发现他们一个个紧缩眉头,目光中竟有不易察觉的忐忑。
宋七正疑惑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鲁东关开口:“去驻地的队伍,没有多久就要出发了,我们希望你能带领宗门弟子前去。”
……擦。
谁懂啊!!!
他鲁东关,竟然将一众弟子交给宋七这个小王八蛋,那弟子们回来以后还能要了吗?!
可符、法、体、技四大体系以符箓师为尊,符箓师向来是队伍中的首领,宋七又是那样一个天赋弟子,又得弟子心,是独一无二的首领人选。
不叫宋七去?
那不可能!
自打二十年前,云门辉提出新弟子去驻地的建议,玄门宗和玄寒国就先派了一批弟子前往。
通过驻地长老织游传回来的消息,那批弟子虽然死伤惨重,可活下来的无一不成为人中龙凤,光是战斗力都远超实际段位一大截,其他宗门别说新弟子,就是有的老弟子都被甩出八条街了!
玄门宗和玄寒国得到的好处,让其他宗门与城族纷纷眼红,摩拳擦掌。
青禾宗也必去不可,宋七的天赋更需要不断实战,与小队磨合,才能不在时代洪流下被淹没。
鲁东关想着这些,渐渐有些无力:“此去,你不可再吊儿郎当,丢了我青禾宗……”
“我不去。”
“的脸……嗯?你不去?”
满屋子的人瞬间看向发出声音的宋七。
宋七摸摸鼻子,挪开视线瞧向柱子上青禾宗宗徽,口中语气却强硬强调:“我不去驻地。”
她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上,摆脱奴隶身份也好,参加天赋测试,进入青禾宗也好,就连学习无下心经,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安安稳稳地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某些东西才会被记住,例如她前世的梦想,和前世的弟弟,以及那孤苦无依的生活中给的教训和某一瞬的幸福。
去驻地,九死一生。
这跟她的想法背道而驰,她不愿意。
周瑟手中茶盏,因为手抖撞得叮叮当当响,深吸几口气才平复好心情,控制好五官,不至于太生气吓到宋七。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七?”
“我知道师父,您别生气。”
“知道你还说!”孙娇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站起来,“原本因为你天赋值原因,大家都以为你此生难走上修者之路,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惋惜?!现在这条桎梏终于在你身上消失了,你又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所有人,有多替你开心?!”
“宋七,大家都在飞速成长,即便你有这样的天赋,可若跟不上大家的脚步,懈怠下来,你的天赋和光芒,终究会被埋没,况且宗门需要你来振兴,所以,你不想去也得去。”阚海洋严肃板起脸。
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想到宋七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振兴宗门,不是每一个弟子内心最真诚的愿望,和发愤图强的动力吗?
偏就她与众不同!
宋七歉意地低下头。
她知道宗主和长老们对自己十分疼爱,也知道他们在自己身上倾注了多少希望。
可她只是她自己,她是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对这个大陆没有归属感的人。
她没有家仇国恨,也没有这个世界人骨子中的远大抱负,所以无法为了别人的希望,失去自己本心和最初的想法。
“对不起,我死也不会去的。”
望着脊背挺直往门口走的背影,一众阴影下的青禾宗高层,心脏如坠冰窟。
周瑟怅然瞧着小徒弟瘦削的背,忽然发现,小徒弟的背影充满了孤独。
他张了张嘴,话到了嗓子眼没有叫住她。
身为师父,二十年来他竟头一次察觉到,小徒弟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乐观。
是他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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