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也太突然了,宋七还没做好准备呢,礼物也没挑,就要和儿时好友重新见面了?!
看着宋七突然蹲下,打开包裹,一样样破烂(乱麻七糟的手工制品)往出找的单建德:“……”绝。
宋七快速翻找,她根本就没想过和陆祁再次见面会这么快。
幸好闲来无事的时候,做过很多小玩意,宋七最后选中了一个缝制的小福娃娃。
福娃娃还穿着小白肚兜,头上顶着两根羊角辫,穿着红布兜兜,胖乎乎的小脸上两只眼睛笑成了两条缝。
和宋七记忆里,小陆祁的笑眼很像,只是比不得小陆祁端庄。
宋七还没来得及将其他的东西重新装进包裹里,忽然听见船舱门打开的声音,而甲板上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紧绷严肃。
“见过殿下!”声音震耳欲聋。
宋七抬头,看见对面夏季的神情,又惊艳又恐惧,两种情绪相互倾轧徘徊,也出现在很多人的脸上。
他们都在看船舱的方向。
宋七顺着目光看过去,猛然愣住。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身放大版的金绣黑袍,陆祁头身比列绝好,他徐徐走来的姿态,既神圣又优雅。
再入眸中的,是袖下两只如玉脂般的手,指甲都泛着淡淡粉色,干净且有力。
只不过,他的左腕上缠着一圈洁白纱布。
宋七继续抬头的动作,最后看见那张脸……宋七挠挠脑袋,有点想不出形容词来。
要非得说,那就是一位谪仙,脸颊轮廓分明,五官完美挑不出一丝毛病,对于宋七这个专注美术的学子来说,那张脸是一个满分作品。
但要非得鸡蛋里挑点骨头,就是陆祁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半垂的眸子被浓密睫毛藏住大半,却依旧能看到他的瞳仁中,充满了冷漠和疏离。
还有他脖子上,套着一根细细的颈圈,和栓狗绳差不多。
和宋七记忆里的脸,相似却又不完全相似。
“啧。”他变了,他周身常驻的温柔意不见了。
玄寒的风霜当真如此冰冷?竟能将他的温柔与赤诚寸寸冰冻。
死寂一般的船板上,人人屏住呼吸中,突然听见一声五味杂陈的‘啧’。
众人:……太突然了。
宋七托着下巴抖着腿,自己想着自己的,胳膊突然被单建德使劲撞了撞。
单建德吓得都快得羊癫疯了,压着嗓子怒气冲冲道:“你自己找死可别连累别人啊!对我们殿下尊敬点!”
“你们殿下?”
“嗯。”单建德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们朱烈宗,与织鬼宗和野鹤宗,同属朱焰国,杀殿可不就是我们殿下吗?”
“哦。”宋七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离他站得远了点,“不是你谁啊?老往我身边凑啥。”
“我……”擦,这人怎么如此粗鲁,和她的形象八竿子打不着!
单建德一腔抱怨,被堵得严严实实。
宋七胡乱收拾好包裹,其他宗门已经在陆祁之后下了船,宋七招呼着自家人们下船后,其他宗门又以极快的速度整理好队伍,并清点人数。
“宋姐,我查好了,咱们的人够。”潘思哲跑来,晶晶亮的双眼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小狗。
宋七摸摸他脑袋:“真棒。”
潘思哲害羞地搓了搓手:“刚才长老走前,说驻地法船还有一会到,要不要叫师兄弟们先原地休息吃口饭?”
别人不知道,反正宋七是饿了,再加上在法船整整一天,大家都没人张罗开饭,应该早就饿了,宋七思索后当即大手一挥:“兄弟们!吃饭!”
“好嘞!”
“知道啦!宋姐也要好好吃饭呀!”
织鬼宗沙非黛挠挠额头,贴近旁边女孩的耳朵:“以雾,那青禾宗首领人真够可以的,别的宗门生怕落了下风,一直保持站姿,他们倒好。”
何以雾顺着沙非黛挑眉的方向看过去。
七宗全部站得规规矩矩,似乎在说挨饿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偏就青禾宗少吃一口也不行,捡树枝的捡树枝,点火的点火,以小队分组几人一堆做上饭了。
他们简直就好像两个世界的人,一点面对去驻地的恐惧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傻还是胸有成竹。
何以雾看一眼便不再看,反倒是将目光放在肖谷宗中间最出色的男人身上。
郝时运周围围过去好多女弟子,何以雾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微笑,握紧了腰间泣血刀。
……
另一边。
宋七几人围坐一起,火光映得宋七的脸忽明忽暗。
她盘腿坐着,手肘驻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眉头紧锁盯着西边独自站着的人,脚止不住的抖,叹息也一个接一个。
陆祁下船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不知是有意无意,他身边露出一大片空地,没有一个人过去。
或者说,没人敢靠近他。
黑树林枝繁叶茂一望无际,细碎冷白月光从枝丫间穿打下来,落在他身旁显得有些朦胧和孤寂。
“呦,盯着杀殿看半天了,犯花痴了?”溪明流坐过来,瞅瞅小师妹又瞅瞅陆祁,幸灾乐祸开口,“你别想了,你们两个虽然有前缘,但现在杀殿全大陆的第一天才,你不好好努力,以后连人家脚后跟都抱不上。”
“起开!”姚天娜暴躁将溪明流赶走,自己坐在宋七身边,递给她鸡腿,“别听老二胡说,你喜欢就去追,大不了,他要杀你还有师姐护你呢。”
宋七接过鸡腿哭笑不得:“师姐,你能打过他?”
姚天娜理不直气也壮:“打不过,但能给你拖延逃跑时间。”
“谢谢,大可不必。”宋七认真拒绝,“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他,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姚天娜咬了口鸡肉,烫得说话也不清楚:“哪里不一样?”
宋七摇头:“不好说,二十年都没在一起,他身上发生了啥我也不知道,总之是一些能改变他的东西吧。”
况且,宋七都有点怀疑陆祁还记不记得他们小时候的誓言了。
——永远是朋友。
各宗门首领人的名字,八大宗都有所耳闻,陆祁既然在船上,就应该听见了‘宋七’这两个字,可他没有任何表示。
宋七垂眸,咬了口鸡腿,丝毫不难过。
感情没了可以再培养嘛,又不是啥难事,她还拿不下那臭小孩了?
宋七:“嘿嘿嘿嘿嘿。”
福年年:“宋姐你笑得有点猥琐。”
宋七:“闭嘴,吃你的。”
所以她没看见,在她低头的瞬间,陆祁以极快的速度看了过来,注意到她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吃相时,又转了回去。
二十年未见,她……一如既往的粗鲁和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