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营后的一处华丽营帐内。
陆祁闭着眼脸色好了很多,但还是泛着不健康的冷白,利落分明的眉微微蹙起,睁眼时一股寒凉之气猛然席卷了整个营帐。
监视者寒蝉若禁。
殿下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他都不敢说话了。
监视者挠挠脸,正当想打破这种令人汗毛直立的气氛时,陆祁忽然缓缓站起身,不疾不徐地往营帐外走去。
“殿、殿下?您去哪啊?”监视者咕咚咽了口口水。
陆祁垂下眸子,修长如竹的手轻轻撩开帘子,遮住了一瞬间的黯然:“出去看看。”
他已经回来两个时辰了,宋七还没来看他……他都受了那么重的伤。
直接找宋七去……
是不是太明显了?
……他想找。
“殿下。”
“殿下。”
周围一道道参拜声,陆祁恍若未闻,无声地挪动在凌乱狼狈的人群中,矜贵得仿佛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天空挂着巨大月轮,将庞大的人形壁垒都映得肃杀。
路过一片驻扎地的时候,陆祁脚步微顿,朝着有异样的方向过去。
那是肖谷宗的主营帐。
他就立在营帐外,并没有特意收敛自己的气息,里面激动的人却没有一个发现他。
保雀:“容我们好好考虑考虑。”
溪岳:“还考虑什么啊!溪明流已经在吸收沉香莲了!要是再不行动就迟了!”
溪盏:“溪明流成为中阶,八大宗门重新排是早晚之事,肖谷宗的局势并不明朗,届时有可能成为第八宗,希望保雀师妹能快快定夺。”
郝时运:“嗯?想找我们帮忙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肖谷宗弟子没有前程?”
溪盏:“……郝兄莫要误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从大局出发,找你们帮忙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郝兄应该最清楚其中利害。”
“没错!不能让宋七再得意了!”范昌琨一拳捶在桌子上,当初在青禾宗,被宋七带人群殴,现在想起来他浑身还隐隐作痛。
炼法师的躁动勾起空中天赋力分子,凛冽的气势将窗子门帘尽数吹开。
突然与窗外站着那风华绝代的男子四目相对,屋里人:……?
……杀殿怎么在这!
来多久了!一点都没感觉到!
堂堂杀殿,怎么还偷听别人议事呢?!
屋里人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列队站好,齐齐行礼:“见过殿下。”
……擦,在自己营帐里‘见过殿下’?
范昌琨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偷偷抬眼看向陆祁。
陆祁就立在那,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没有一丝表情,琉璃色黑眸内更没有一丝温度与情绪,像是一尊凝固在空气中,没有瑕疵的雕塑。
除了被微风吹动的黑发和衣襟。
陆祁完全没有偷听又被人发现的难堪。
然而下一刻,他们突然看见杀殿嘴角一点点提了起来,眼中透出的阴暗灰光,让溪盏溪岳等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祁偏偏头,挑眉时天赋力猛地震开,整个营帐都被击碎,屋里人瞳孔越扩越大,眼睁睁看着陆祁身上的气势朝自己攻击过来,却根本躲不开。
妈的,说打就打,都不知会一声!纯纯神经病!
……
宋七靠在营帐外研究符箓,二师兄升为中阶后,炼法技能也会发生变化,她闲来无事,提前猜想一下在哪里进行辅助。
身后营帐内的天赋力并不稳定,宋七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非常在意担心二师兄,手上的瓦片接连破碎。
“算了,看见他的技法之后再磨合吧。”
宋七叹口气收起树枝,闭着眼仰靠过去,月光下脖颈白皙修长,映月直勾勾地盯着。
肖谷宗驻扎地方向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发生何事了?”围着营帐而坐的青禾宗弟子瞬间警戒起来。
宋七利索睁开眼站起身,福年年的身影已经窜了出去,没到半刻又窜了回来,笑脸上八卦之意喷涌而出,还没落下来就开始喊:“肖谷宗主营帐被人轰了!”
“什么?”沈英站起来,惊讶道,“可知道原因?”
福年年落在地上,撇撇嘴:“不知道,就听附近的弟子说,杀殿突然过去把人家给轰了,而且营帐里除了保雀他们,溪盏他们也在,两个重点小队现在都不省人事了,田长老正带人治疗呢。”
“这……杀殿跑到人家驻扎地轰人家?总得有个原因吧?”
“要啥原因,杀殿阴晴不定……”说话的弟子突然想起来,杀殿是自家宋姐老相好来着,急忙闭嘴,小心扭头看宋七。
谁知竟看见宋姐抱起手臂,心情颇好地笑出了后槽牙。
别人不知道,宋七却明白,溪盏溪岳找保雀等人,定是为了破坏二师兄吸收沉香莲。
小陆祁,做的好!
“别幸灾乐祸的。”鲁东关过来,一巴掌拍在宋七后脑勺上,“驻地这么多人,注意点,别挑起宗门争端。”
“知道了。”宋七揉着脑后,凑近鲁东关嘻嘻笑,“宗主你想笑就笑吧,偷偷笑。”
鲁东关:“……”小兔崽子,真懂他!
陆祁刚刚到来,就看见宋七嬉皮笑脸地往前伸着脖子,距离那白发青年的脸越来越近。
他不自觉地压低眉头,一个闪身到了宋七身后,扯住宋七胳膊拉了回来。
周围人因为突然出现的身影倒抽一口凉气,杀殿神出鬼没!
鲁东关意外地愣了愣,清楚见到陆祁隐藏在眸中的不悦与凌厉,点了点头道:“殿下已经这么大了。”
“许久未见,鲁宗主别来无恙。”
宋七手还被陆祁扯着,好奇地看来看去:“宗主,和陆祁认识?”
鲁东关意味深长的视线,在陆祁抓着宋七手腕的手上流连了片刻,复抬头笑道:“殿下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
陆祁:“有过一面之缘。”
两个人异口同声。
鲁东关:“……”小崽子,这手还要抓到什么时候!
宋七再淘气,那也是在青禾宗议事大殿跪着长大的,鲁东关天天都能见到她,自然对她感情不一般,现在看着陆祁这小屁孩抓着宋七手不放开的样子,心里开始慌张。
别谈恋爱,最好别谈,小崽子们走了三个月,他都觉得青禾宗冷清了,要是以后嫁出去,这可怎么得了?
鲁东关视线扫到陆祁绣着金纹,象征身份地位的黑袍,后知后觉地开始迷茫。
陆祁……和宋七?!
宋七可真是好本事啊!重逢三个月就把人家给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