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拖着拖着,忽然发现小早面色痛苦,才反应过来寒渊地气温极低,他晕了过去自是不能用天赋力为自己保温的,且地面寒冷坚硬,摩擦起来也不舒服。
宋七抬头看了眼若无其事(心情很好,嘴角含笑)的陆祁,想说要不让陆祁把小早抱起来走吧。
余光里忽然出现一抹黑影。
哒哒哒哒的蹄子声,正从边缘往这边飞奔。
宋七直起身,活动活动腰,便看见了风雪中跑过来的老驴。
宋七惊喜的双眼锃亮:“驴哥!在这呢!”
老驴加快了速度。
陆祁瞧着老驴,利落分明的眉蹙起,脑海中闪过一抹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但又想不起来。
他抓住宋七手腕:“你这头驴,不正常。”
宋七满不在意:“早就知道不正常,再说你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它了。”
陆祁:“……嗯。”是这个道理。
可一头驴……无视防线下方凶兽群,被所有修者忽略径自来到寒渊地,在宋七最需要它的时候出现?
陆祁对老驴默默关注起来。
宋七还以为陆祁连一头驴的醋都吃,抱老驴脖子的时候,都没敢看陆祁:“驴哥,幸好你来了,快帮我把小早驼上。”
老驴:“……秃噜噜噜。”本是担心她水下危险,没想到刚到就要驼人。
算了,人是自己找的,不宠还能怎么办?
老驴认命的驼上萧靖早。
宋七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厚棉被,盖在萧靖早身上,拍拍老驴屁股:“走。”
一路上,陆祁都好奇地看宋七乾坤袋:“你这里都有什么?”棉被都有。
“什么都有,回头给你看看。”
宋七笑呵呵地摸摸腰间的乾坤袋,却摸到了陆祁的墨绿色乾坤袋,悄悄打开一个口子想看看刚刚盛放出光芒的花朵。
……里面好像一座灵石山。
灵石山上悬浮着一朵四不像却看起来就沁人心脾的花朵。
角落里放着几件换洗衣服和日用品。
而在灵石山上,悬浮着一张叠起来的纸。
宋七微微惊讶了一下:“这是什么?”
陆祁不是符箓师。
在整片大陆,所有人用笔都会受到限制,只能用符箓师处理过的笔。
所以除了必须识字的皇室以外,没有人去写字,也自然不会有纸张。
而陆祁,之前一直是玄寒质子,过得猪狗不如,虽为皇室却过得普通人都不如,又哪有机会用纸笔?
宋七将纸张掏出来,在陆祁低垂柔情四散的眸中,一点点展开了那张纸。
一只小狗跃然纸上。
小狗憨态可掬,虽是用断毛笔画的,却根根绒毛分明,眼睛十分传神,吐着小舌头,就像一只真狗趴在纸上。
“这是……”宋七张了张嘴,遥远的记忆汹涌袭来。
这是自己与陆祁初见时。
她送给他的画,用来换烤鹿肉的。
没想到他珍藏了这么久。
纸的边缘已经呲毛了,可见他时常拿在手上看。
宋七走着走着,突然被身后人抱住,脊背撞到他坚硬温暖又狂宽阔的胸膛。
宋七听见陆祁沉默又带了些委屈的声音:“玄寒二十年,风雪交呈,生不如死,唯有一纸护我心神不灭,绝地欲生。”
……咬文嚼字。
是不是考验她文化水平?
宋七大致听出了陆祁的意思。
被他抱着,欣赏着二十年前自己的画作。
宋七能想象到当初那个满眼都是笑意的、粉雕玉琢的小孩,是如何从寒冷的冰寒中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扼杀想要彻底解脱的念头。
她心中似乎倒了无味瓶。
此时此刻不忍推开陆祁的手,缓缓将纸张叠起来,沉默着收进陆祁乾坤袋中。
有些心疼他。
“所以,我对你,不仅仅是占有欲。”
“我知道了。”
宋七深吸一口气,回头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足以融化整片寒渊地。
她左手扶着老驴,右手牵起陆祁的手,往前走。
宋七:“我明白了。”
陆祁愣愣的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宋七主动牵他手了。
不似水下自己以‘心愿’为理由,这次她是自愿的!!!
陆祁的笑声从胸膛中低震出来,反手握住宋七的手,陪她和老驴往外走。
任由无声的动容,在他们中间流淌。
然后。
防线下方的修者们,以及青禾宗众人,就看见两人一驴缓缓出现。
哦,驴背上还有一个人。
娘嘞,这都啥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和小情人岁月静好!
阚海洋恨铁不成钢的捏住了旁边于函棋的胳膊。
于函棋:“……阚狗,放手。”疼。
鲁东关面容严肃,扫过一脸小心归队的身影,回头时将宗主威严发挥得十足十:“前往议事大营。”
“是!!!”青禾宗,呼声震天。
彼时。
一支支队伍正涌入议事大营中。
宋七这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多且这么高贵的面孔。
站定在坐下的鲁东关身后,宋七悄悄查了一遍人数,除了玄寒和朱两位国主还没到,龙树大陆三大族的族长、白武大陆五大城池的城主、八大宗的宗主都已经到齐了。
还有一些身处高位的人,纷纷站在自家队伍后,一个个实力深不可测。
这些人撇家舍业全来了驻地,可见再生花现世,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宋七叫老驴将小早送回营帐中去,而对着她咬牙切齿想骂人的溪明流跟了进来。
“许久不见,宋七已经长这么大了?”
族长和城主坐在一边,八大宗主坐在对面。
宋七看向对面笑着说话的男人。
头戴黑曜石冠,身披黑色狐裘大氅,面容白嫩却身材魁梧。
宋七摸摸鼻子,点点头寒暄道:“见过城主,别来无恙。”
林无城城主上官雄,宋七这具身体八岁那年测天赋值,曾见过一次。
别看他说话笑呵呵的,但白武大陆民风彪悍战乱不休的时候,还能保持繁华,这些城主没一个是好果子。
宋七的态度,倒像是平辈人的寒暄。
一个二阶符箓师,天赋值一点的草包,竟对一城之主如此说话,引得众人侧目。
猖狂。
上官雄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隔着桌子与鲁东关攀谈起来:“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这么小,那时我就觉得她以后大有作为。”
屁。
当时根本要不是因为自己以奴隶之身得了陆祁青眼,上官雄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毕竟那时的她就是给上官雄家磨豆浆的。
上官雄:“宋七是个好孩子,能被青禾宗收留,我非常欣慰,只是这孩子还把我家驴拐跑了哈哈。”
鲁东关气头上,本来不想搭理上官雄,但一说驴,他就来了兴致,开始吐槽宋七把驴养在他的荒峰上,让自己还以为得了一头爱驴,结果来驻地还给带走了,他心碎难过是一点也不避人了。
反正宋七在驻地都把青禾宗脸丢尽了,他一个做宗主的,还委屈自己干啥。
两人就像话家常一般。
宋七不得不在心底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论心理素质,还得这群上位者。
这时,三名低眉顺眼的修者将四把椅子拿了进来,一把放在主位后方的椅子后面,另外三把放在主位对面。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浑厚男音:“朱焰国主到——”
“陆祁殿下到——”
“麒麟殿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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