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儿攥紧手心走回正院，她憋在心口的怒火无处发泄，只眼神冷冷一味向前急走，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温润柔和样儿。
紧随其后的丫鬟，更是半点儿声响都不敢发出。
丫鬟自小服侍林玖儿，知她远没有面上看上去那般柔弱无害。
一路走回正院，方踏进正堂，林玖儿便换了一副面孔。
她双眸含泪，一手轻盖住另一只手的伤口，缓缓走了进去。
老夫人正坐堂上，自打从常嬷嬷那里得知林玖儿去了祸害那院子，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小贱人，还有什么好规劝的！
只待她一及笄，早早寻户人家打发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会子见林玖儿这般委屈样儿跨进来，本打算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急改为忧心。
“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夫人连忙站起来，常嬷嬷搀扶着她走到堂下。
林玖儿鼻头吸了两下，唇角牵起一清浅的笑，她摇了摇头，“没什么，风迷了眼。”
说着，便侧过头，抬手抹了抹眼角。
老夫人自然不信，她扶过林玖儿的肩膀，厉声问道：“是不是那祸害欺负你了？！”
“不是。”林玖儿转过头，急忙否认。
“玖儿别怕，这谢侯府尚且还是你祖母当家！她若是欺负你，就是三哥儿护着，祖母也必定为你讨回公道！”老夫人眉头紧锁，声音冷冽。
若是梁晏姝在跟前，她恐怕就要一巴掌扇过去了。
林玖儿低垂了脑袋，仍旧是摇头。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下，好似在啜泣。
正此时，常嬷嬷忽然指向她掌心露出的伤口，“老夫人您看，表小姐受伤了。”
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那里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急忙伸手过去，林玖儿躲了躲，没来得及躲开，被她一手握住。
“祖母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划破了。”她眼神飘乎，小声解释了句。
老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 看着那处伤口，眼神越发冰冷。
“祖母？”林玖儿怯怯喊了声。
老夫人忽然放开她的手，面色已如山崩，她问林玖儿，“玖儿，你老实告诉祖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祸害弄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猛地拔高，显然已经气极。
林玖儿抿了抿唇，许久，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下，“是……是晏姝妹妹院子里的小猫弄的。”
“猫？”老夫人蹙眉。
府里哪来的猫？
这谢侯府除了三哥儿院里养了条猎犬，什么时候养猫了？
“……是的，晏姝妹妹说，她说是三表哥送她解闷的。”林玖儿悄眼看向老夫人，轻声道。
果然，老夫人一听，双眉间迅速拢起一座小山，“你仔细说，一字不落地说！”
林玖儿于是将在揽春芳发生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尤其是梁晏姝最后说的那番话，更是一字不落，甚至是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待说完，她眼中的泪珠也跟着滑落下来，她望向老夫人，“祖母，都怪我，若不是我想着能劝劝晏姝妹妹，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老夫人脸色已经铁青，她双眸赤红扶着一侧的椅子坐下，抬头紧紧盯着林玖儿，“她真是这么说的？说三哥儿就是条狗，任她驱使？！说日后就算你与三哥儿成亲，她也会阴魂不散，缠着他不放吗？！！”
说着，老夫人“啪”地一声狠狠拍向桌子。
常嬷嬷听那声响，都忍不住瑟缩了下。
林玖儿更是心里一咯噔，旋即快速跪倒在她脚边，“祖母，玖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就叫，就叫我日后再无嫁进谢家半点可能！”
老夫人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她闭上眼，控制不住地歪倒向椅子一侧。
“老夫人！”常嬷嬷急忙奔过去，扶住她身子。
又让丫鬟速速去请大夫过来。
林玖儿起身抱住老夫人的手摇晃，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祖母，您怎么样了？”
祖母还不能死！
若是这时候死了，那她在谢侯府还能有什么依仗？！
待大夫赶过来时，老夫人已被挪到了正房卧榻上。
大夫先是施了针，随后又喂了药。
老夫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祖母，您好点了吗？”林玖儿眸中带泪，脸上全是担忧。
老夫人轻轻点了下头 ，示意常嬷嬷扶她坐起。
“祖母，吓死玖儿了。”林玖儿扑到她怀里哭道。
老夫人拍拍她的肩背安抚着，“没事了。”
“都怪玖儿，要不是玖儿，您也不会被气成这样。”
老夫人的手顿住，她眼中忽然杀意汹涌，“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祸害！那个贱丫头，非除了她不可！！”
林玖儿抬眸，面上忧心忡忡，“可是，祖母答应过三表哥的，若是闹不好，那……等表哥回来，他说过的话会不会，就不做数了呢？”
老夫人定定看着她，眼中也有犹豫。
三哥儿的性子她了解，若是她将那祸害处置了，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不会对她这个祖母做什么，但与玖儿的亲事，是彻底不可能了。
常嬷嬷站在一侧，眼看老夫人和表小姐这般为难，她心思转了转，随即凑到老夫人身边，小声道：“老夫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老夫人眼睛亮了一下，望向常嬷嬷，急切道：“什么法子？”
常嬷嬷抿了抿唇，瞥了眼外间，见没什么人，这才低声开口道：“世子只说您不能动六小姐，没说别人不能动，若是……”
老夫人听了她说的办法，不由直起身子，显出几分兴奋，“这倒是个好法子！”
片刻后，又皱了眉头，“只是，该如何让她落入这个圈套呢？”
常嬷嬷动了动唇，没有开口。
“你有主意？”老夫人瞥见她的动作，扬眉问道。
常嬷嬷欲张嘴，又闭上，显得十分踌蹰。
“常萍，你快说呀！有什么说不得的？”老夫人急声叱问。
林玖儿也按捺住急切的心，紧紧盯着常嬷嬷。
常嬷嬷这才一咬牙道：“有是有，就是……可能要五小姐从中相助了。”
“小五？”老夫人眉头越蹙越深，随即脸色转冷，“常萍，小五都疯了，她能做什么？你莫不是也跟着疯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