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好几天,宫内都平安无事,二帝均未红脸斗法。
林如海的盐法也完整的拿了出来,经过讨论之后,算是定了初稿,中间也请了曹龙象去户部帮忙斟酌一番。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古人,他们可能没有足够的见识沉淀,但是智谋绝对不比现代低,毕竟现代的技术让人的智谋退化了很多。
兵部尚书汪成龙经查实贪赃枉法,抄家的时候抄出了白银两百二十七万两,朝中上下无不赫然而惊。
直接被判了斩立决,男丁超十五岁陪斩,女眷充了教坊司,为大周的青楼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而其三族均被抄家流放辽东开垦荒地。
而新任的兵部尚书有点出乎意料,居然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那天王子腾被召到皇宫,不知道和皇帝谈了什么。
这才隔了几天就发了旨意,王子腾任兵部尚书、崇华殿大学士、九省统制、都点检,可谓是军方第一人,下一步可就是入阁为相了。
而京营节度使则是副使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继任,王子腾很是谨慎,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四王八公和几个侯爷小范围的聚了聚。
说了不少话,不外乎是为了所有勋贵着想,忍辱负重,为大家的将来找一条退路,反正是言辞恳切。
而牛继宗继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宁府见了贾敬,还有荣府的贾赦,三人密探了不少时间。
次日牛继总就办了大宴,流水席吃了三天三夜,交好的老亲旧眷和行伍战友全部都到了,贾敬和贾赦更是亲自去站了台。
咸宁帝听了汇报,还是微微一笑,并无表示,而庆隆帝听说后,又摔了一只茶杯,咬牙切齿。
“狗贼,尔敢如此。”
骂完之后,继续的批阅奏章。
九月十一,晌午后。
曹龙象穿着睡衣和妙玉在醉仙楼吃过午饭。
“王爷,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吧,有什么不能说的。”
“赤炎那边传来消息,山东白莲教好像有异动。”
“哦,竟有此事,可靠吗?”
“可靠,一些教众被遣散之后加入了白莲教,但是依旧心向赤炎,就传回来了消息,说是那边秣兵历马,准备攻打县城。
而且很多兵甲都是朝廷制式装备,我顺势就把山东所有的资产都处理了,得了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已经在来都中的路上了。”
“嗯,办的不错,放心吧,白莲教成不了气候的,他们世代造反,从未有所成,如今应该是一样的,只有朝廷出手。
不过也不是坏事,正好趁乱把赤炎的人,派到山东一部分,先潜伏着,早晚有用的,黑白两道能收为打手的,就收下来。”
“属下明白。”
饱暖思运动,一番盘肠之战在所难免。
林如海家,林黛玉拿着一个帖子递给他。
“父亲,外祖母差人送来了帖子,邀请您去府上一叙。”
“那倒是巧了,为父也是刚好忙完盐道改制制度初稿,倒是有点时间,你让管家准备厚礼,咱们去贾家一趟。”
“知道了,父亲,那个那个。。”
林如海笑了笑。
“可是想问德王殿下?”
“女儿就是想着来京城快一个月了,怎么不见德王殿下来看香菱,香菱还是他的侍女呢,难道他忘记了吗?”
“这一段为父与殿下见过几次,他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盐法彻底定下来,会专门到府上来见你的。
现在来是给为父找麻烦,少见面最好。”
“哎呀,父亲,女儿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林黛玉绯红的小脸。
“好,好,好,不说了,你去安排礼物吧。”
这段时间跟曹龙象接触时间越长,越觉得他深不可测,仿佛什么都懂一样,而且总是有很多的奇思妙想。
这次的盐法初稿,可以说很多的闪光点,都是曹龙象想到的。
让他不禁感叹,这德王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真想打开看看,尤其是他小小年纪为人处世的时候,非常的老练,就像千年老妖。
让人如沐春风。
自己的女儿能跟了这样的少年才俊,人中龙凤,要是不是皇子就更好了,真可谓是福气盈门。
在京任职这大半个月,可以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堂堂兵部尚书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被搞了,自己身死不说,还连累了三族。
二帝诸王相互斗法,在明或在暗,真是忙的不亦乐乎。
要不是曹龙象护着自己,恐怕不知道踩了多少雷了。
还是要更谨慎的好。
翌日,曹龙象应邀来到工部,这次的左梦龙可算是服服帖帖的,他可是听说曹龙象仗着金牌令箭,将户部尚书刘三省搞的有点下不来台。
他的威风,左梦龙自己是领教过的。
简单的寒暄之后,就差人叫秦业进来了,至于贾政,今日告假了。
又是一番行礼。
“好了,都免了吧,今日叫本王来看图纸,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遵命。”
秦业拿出准备好的图纸铺在桌子上。
“王爷,您请看,德王府建在清泉山南侧北向,方圆周长五里零二百八十九步五分,建有高墙两丈九尺,下宽六尺,上宽三尺。
所有宫殿楼宇都按照制式而建,共有三重大殿,后有三重内院,另外用山腰泉水做了水系,整个王府的后侧和东侧是花园。
花园内按时王爷的要求,建了十五栋别院,后山建有栈道,和护卫住所、以及训练的演武场。
正门正对神武大街,距离神武门有十一里地,门的东北方向一路之隔,就是宁国府和荣国府的后院。
沿着神武大街向西行二里地,是武英街,整条街上基本上都是大周武勋国戚,和诸位大周王爷的府邸。”
曹龙象摆了摆手,他立刻止住了声音。
“这里的水系要稍作修改,本王知道有好些人家的花园水系,用的都是清泉山的水,这个地方要设一个水闸。
另外,最好能在山上建几个亭子,听风唱雨,也是个好去处,其他的就按照规制建即可,总不能让本王僭越了。
还有就是,这里应该是有一些民居的,必须要赔偿到位,否则本王落下了骂名,到时候本王可是要来工部闹一闹的。”
“遵命。”
秦业又说了一些花园别墅的大概模样,曹龙象又提了一些建议,把人打发走了,但是告诉秦业,不日登门拜访。
而这边的林如海带着林黛玉去了荣国府。
从西角门进了荣府,先去去了贾母的住处,一番参拜之后。
贾母连忙走上前去拉着林黛玉,老泪纵横,嘴里念着心肝宝贝什么的,显得格外的亲热,细心为她介绍了宁荣二府的几位夫人,和几个姐姐妹妹。
还有大脸妈宝男。
那贾宝玉一见林黛玉,竟然脱口而出。
“诶,这妹妹我好像见过啊。”
这话一出,房间出奇的安静,脸色都是大变,尤其是林如海脸上更是笑容全无,贾政见状,大喝一声。
“孽障,胡言乱语,等下的要你好看。”
贾母赶紧打圆场。
“宝玉,莫要胡说,这是你姑妈家的林妹妹,还不过来见礼,都没有来过都中,你也没有出过远门如何见得。
都是亲戚,这就是剪不断的血脉亲情,如海,小孩子浑话,莫要给他计较。”
“哈哈,岳母大人言重了,如海不敢。”
这整个过程,贾敬和贾赦都在看着,一言不发。
“好了,你们爷们去前面吧,我们这些妇孺在这里好好说说话,政儿。”
“遵命,母亲。”
“妹婿、大哥、敬大哥,咱们前厅叙话。”
“请。”
“请。”
林如海走的时候看了林黛玉一眼,便跟着贾政出门而去,后面还跟了几个小辈,贾琏、贾蓉等。
这次见面,让林如海想起曹龙象的话,这贾府真是堕落了,一家公子竟然天天厮混在后宅,自己这岳母还这么护短。
没了规矩,与一般人家又有何差异,早晚都要崩塌,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贾家甩是甩不掉的,但是以后肯定要少接触。
免得被连累,现在京营节度使是牛继宗,根本压不住京营那帮子老人,现在全靠着贾家在后面支持才稳住局面。
在世上混日子,忠义这种事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只不过是抱团取暖而已,恰是宁国公府两代京营节度使的招牌好用而已。
林如海看着贾家的下一代,内心叹息一声。
余晖而已了。
再是人情,扶起一个王子腾,要是再扶一个牛继宗,自己府里是一个也出不来,再厚的的底子,也到了茶凉透气的时候了。
贾政等人到了荣禧堂的正厅,贾母那边林黛玉也见了所有宁荣二府的女眷和小辈们,被拉在贾母身边坐着,而贾宝玉则坐在另一侧。
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亲近,林黛玉很是觉得不舒服,尤其贾宝玉那句话,什么叫我们曾经见过,这话也就是因为住得远,要是住得近,还不知道要被怎么传呢。
“林妹妹,可曾上学,都读的什么书?”
“回宝玉哥哥的话,上过一年多,只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说完便不再吭声。
贾宝玉又是问了名字,又问表字,一一照实说了。
“哦,妹妹无字,我便送妹妹一字可好。”
林黛玉敷衍了好一会,见这贾宝玉愈发得寸进尺,心中不由的生起一阵恶感,说着只比自己大一岁,怎么感觉这么油腻呢。
“这就不劳宝玉哥哥费心了,我年岁尚小,到时父亲自然会有表字赐下。”
贾母就坐在二人中间,活了七十多岁了,又在公府夫人的位子上,什么没有见过,听见林黛玉这么说。
“咳,宝玉心肝儿,莫要胡说,表字哪有随便送的,都是父母长辈师长赐下,哪有你这么随意的。”
贾宝玉见林黛玉对自己冷淡,贾母又说自己不是,心里就有点不太乐意,摸了摸胸口挂着的通灵宝玉。
“哦,知道了,孙儿不说了。
诶,林妹妹,伱有玉吗?”
林黛玉觉得有点可笑,林家四代列候,父亲又是一甲探花出身,虽然之前不是什么大官,那也是世代簪缨之家。
不就是一块玉嘛。
一个小地主问一个豪绅,你能顿顿吃肉吗?
林黛玉觉得有些好笑,都中人的优越感真是天生的强大,就略带讽刺的回了一句。
“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这话一出,贾宝玉癫狂了一般,一把拽下脖子上的通灵宝玉,狠狠摔在地上。
“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
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这操作震惊全场,也刷新了林黛玉的三观,有点亚麻呆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衔玉而生的聪慧模样。
贾母一看这,焦急中带着生气。
“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
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
“如此吗?”
“当然如此。”
一群人又是好生安抚,又是慌忙帮他带上,林黛玉算是领教了。
只是王夫人瞧着林黛玉,心中的厌恶多了几分。
这么一闹,夜谈不下去了,贾母就吩咐着摆饭了,男女不同桌,贾宝玉闹了几句,还是被被撵去前院,同贾蓉等人一块坐去了。
内宅这才稍稍的安稳起来,林黛玉瞧着迎春、探春、惜春的模样,见样学样的学着她们吃喝的模样,规矩是真多。
前院也已经是酒过三巡,小辈们也都敬过酒了,撤了酒席去了荣禧堂的偏厅,贾政、贾赦、贾敬和林如海几人坐着喝茶。
“如海,这次回都中,可是闹了不小动静。”
“赦大哥,如海也是没有想到啊,原来在地方不过是按部就班、萧随曹规罢了,如今到了都中,可谓是步履维艰,如履薄冰啊。”
“是啊,现在朝堂之上,乱象丛生,还是稳一点的好。”
“多谢敬大哥提醒,如海铭记在心。”
“如海,为兄听说你跟德王殿下交集颇深,这盐道改制的大事,就是他向当今皇上推荐的你,你知道的,元春在他宫里当总管,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你能说说,这德王究竟如何吗?”
贾政这句话问出,贾赦、贾敬也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心中暗想,这事何意?
莫非要打听自己与德王殿下的真实关系,不应该啊,自己人二人还是很谨慎的,平日里无私下交往,只是公事交集罢了。
“三位兄长,我也能从扬州升任都中,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德王殿下天潢贵胄,如海何德何能与其交集颇深。
不过在此次改制的公事中发现,德王殿下虽说年纪不大,但是胸有丘壑,对实务颇为精通,这让如海钦佩不已。
其人平易近人,温润如玉,侄女跟了他,想必是能享福的。”
林如海说的话,可不是这三位想听的,但是也清楚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往深里说,那真的就不识抬举了。
贾家需要站队押宝,林如海现在可不需要,这会他可是金疙瘩。
既如此,大家的聊性也都不高了,随意聊了一些时间,林如海便推说有事在身,便要告辞而去,起身跟贾母等人告别。
那贾母非要留林黛玉住上一段时间,但是被她以有孝在身,不便在外拒绝了。
守孝乃是大节,任是谁都不敢在这事上落人话柄,也只能遂她心愿,只是贾宝玉好死不死的喊着。
“林妹妹,改日找你玩呐。”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抱拳跟众人告辞,又对贾政单说。
“我那有不少藏书,宝玉是个聪明孩子,可以多来林府看看书。”
贾政如何听不出来这话。
明说就是你家孩子不懂事,你教不了,我来。
“惭愧,如海慢走。”
此时都中神武大街之上,一匹快马飞速朝着宫门疾驰,背后背着的信筒上还插这三只红翎,这是军报。
“八百里加急,莫要阻拦,快快闪开。”
这一刻,正被从宁荣街拐角出来的林如海看个正着,难道真被德王殿下说中了?
这是要出大事了,真是多事之秋啊。
“林安,我们快点回府。”
“遵命,老爷。”
“父亲,这是。”
“回去说。”
“女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