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之中传来关婉柔不断的咳嗽声,打断了陆阿嬷的话。
“阿嬷,让歌儿进来吧,我想见见她。”关婉柔虚弱的声音在内室之中传了出来,陆阿嬷立刻噤声,带着沈景歌进了内室之中。
屋内的光线不是很明亮,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沈景歌瞧着她现在的状态是要比之前要差上许多,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就像是陆阿嬷所说的那样,身体已经虚弱到根本没有办法起身了。
刚才能够出屋子去迎接沈景歌的到来,估计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竟是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眼下关婉柔的精神头却是要比一般时候要好上许多,大概是因为是沈景歌的到来。
她亲昵的拉着沈景歌的手,目光充满了怀念,“歌儿,你当真是歌儿?”
沈景歌轻轻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了关婉柔的手,“是我,三叔母。”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她长大之后第一次见到关婉柔,毕竟自幼生病的沈景歌,根本没有见过太多的人。
“她总是很想你,一直担心你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有时候得不到你的消息,她总是急得团团转,你姐姐便一直宽慰她说没有事情,娴儿宽慰后她还能平静一两日,若是得不到你的消息,便会一直着急。”关婉柔轻声的说着以前的事情,一直握着沈景歌的手,她很开心。
“你现在的身体好点了吗?那时候你生病生的凶险,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将你送了出去,你千万不要责怪他们。”
潘含烟当初将妹妹送出去的时候,本就是千般的不愿意,这些都是她知道的,那时候她就在想,只要是师父每过几天来一封信说一说妹妹的状况,完全就可以平缓母亲思女的心情,她是知道师父根本没有那么忙碌的,为了此事她还去信过好几次,奈何师父就是不肯。
不过如今她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师父不愿意为此而多费笔墨的原因,因为怕母亲担心受怕,因为妹妹的情况根本一点都不好,他根本没有办法将真实的情况说出口。
不过是能够多拖一时是一时,总不能直接告诉她的父母,妹妹已经是救不活了,赶紧过来见最后一面吧。
如此,母亲至死都不知道妹妹其实已经永远沉睡了下去。
不过也好,这样她们两个就已经在天上重聚了,不必在人间经受分别的痛苦。
思及此,沈景歌的眼眶在发酸,她带着哽咽说着:“三叔母,我从来没有怪过娘亲,只是我好想她,三叔母,我好想她。”
出嫁当天她进了誉王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娘亲,之后再度听到消息,便是娘亲自尽在狱中,而沈家也被誉王给抄了个干干净净。
哪里会想得到这送嫁的最后一面,就是她们人生之中的最后一遍。
便是如今她都没有机会去娘亲的坟墓上去看望一眼。
满京,没有皇家的指令,沈家上下根本就回不去。
关婉柔为沈景歌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乖孩子,不要哭了,你娘亲知道你现在平平安安的,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看着沈景歌的脸,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去那个才华横溢的姑娘,她的姐姐沈景娴,听说在誉王府之中得了急病离世了。
可是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又有谁清楚,不过是誉王府说什么是什么,而他们也早就已经失去了能够同皇家据理力争的资本,不过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
家中放弃了很多的东西才能够换来如今的平安,已经是很难得了。
他们也曾想要据理力争,想要誉王府给一个说法,毕竟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会医术,很健康,怎么嫁过去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就得了急病死了,谁也不肯相信这样的噩耗。
但是誉王府不肯承认,随后他们被驱逐出满京,这件事情就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你小的时候身体孱弱,嫂嫂不肯让你出门,你闹着要吃灯会上的糖人,满京的糖人铺子只有在元宵节才会卖那一种样式的糖人,娴儿有一年给你买了回去,之后你便天天闹着要吃,嫂嫂拗不过,亲自求到了人家的铺子上,整整是求了三天才求来的,这件事情你可还记得吗?”
沈景歌自然是记得的,只不过是以长姐的视角记得的,为此娘亲受了劳累,她还被父亲训斥了一顿。
人总是在怀念过去的时光,那是因为过去美好,如今支零破碎。
“记得,自然是记得的,之后姐姐因此遭到了训斥,但是娘亲和姐姐还是会带给我许多好吃的东西。”沈景歌垂下了眸子,掩盖了眼中的情绪。
关婉柔只当是她沉浸在悲伤之中,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抚道:“都是三叔母的不是,怪我总是提起以前的事情让你伤心,我们不说了,现在你能够平安的回来,这是好事,家里面有你做主,三叔母也能放心很多。”
说着,关婉柔没忍住叹息了一声。
旁边的陆阿嬷插嘴道:“多亏了歌儿小姐您回来了,不然也不知道大爷的府中要乱成什么样子。”
“阿嬷!”关婉柔轻声呵斥道,略微的有些不悦。
她又咳嗽了几声,陆阿嬷只能是作罢。
沈景歌琢磨了一下,猜到了她们想说什么,大概是为了府中的几位姨娘做主管家的缘故。
关婉柔的性子软,如今身体又不好,还不知道在赵姨娘那边受了多少的冷嘲热讽和闭门羹,就算是她们有心想要照料父亲,怕也只是有心无力。
“没事的三叔母,我知道陆阿嬷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我刚刚回府的时候,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赵姨娘手下的吴管家欺上瞒下,父亲的生活也只能算是勉强过得去而已,不过现在我回来,娘亲身边的宋管家也并没有离开,我目前将一部分人收拢在手底下,尽管微薄,但日子是慢慢过的,急不得。”